眾人見她低眉順目的慈悲,隱隱有佛像。
“可是他現在很可怕。”談漪漪認真道,“當然,過去也很討人厭。”她一貫看不慣人玩世不恭的模樣,總覺得人心懸浮,很不可靠。
周寅聞言微微一愣,輕聲道:“他畢竟沒了一條腿,性情大變是很正常的事情。”她雖然出言為他解釋,卻並不讓人感覺是為了私情才有此語,反而更像是對弱小者的袒護。
在人們眼中周寅既強大又弱小。她的弱小在於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再加上她看上去總是一貫的身體不好,從體力上來說她的確是個弱小的人,哪怕一隻小貓小狗都會嚇到她。而她的強大則是因為她悲天憫人的心,她像雲層後的觀音向著人世間俯瞰一眼,為老弱病殘者而心痛,同時也會力所能及地向之伸出援手。
與她親近的人都知道她不愛吃穿,唯一上心的就是看書。她對書以及知識有著無比的敬畏,在人看來她是那樣的虛心。而除去這一項開銷,她似乎在平日裡也沒有什麼需要花用的地方,但她手中的銀錢一向不是許多。
所謂銀錢一在開源,二在節流。開源在於多種多樣的賺錢方式,進項多,錢財來的便多。節流則是花銷,開銷少,銀錢積攢得也就越多。
而周寅是開源與節流都做得很好的人。談漪漪與她親近,硬纏著她在自己穩賺不賠的買賣裡入了股,錢財源源不斷地流入周寅手中。再加上她除去必要外並不愛花銷,且總是有人來討好她於是根本不需要她在什麼地方上用錢,她該是很有錢的。
然而她依舊沒什麼錢,因她將錢大多都捐了,隻留下自己夠用的部分。
西北邊境缺冬衣,她便想辦法弄來大量冬衣送去西北。這個弄來冬衣的過程也十分有趣,因她並不是靠著大量買入低廉棉衣來輸送大量物資。整個大軍的需求太大,並不是她一個人能夠負擔得起的,便是她變賣家財,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隻是杯水車薪。
是她與沈蘭亭聚在一處時發現的。
沈蘭亭宮中富麗堂皇,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更是不少。她整日做完課業時不是燒燒這個,就是調調那個,見著哪個有趣便做哪個。
她胸懷寬闊,便是一直毫無建樹也不驕不躁。因她不是從功利心出發,得失心並不強,反而總能發現新東西。
談漪漪在京中開了數家賣甜水的鋪子,很受女郎與老幼們的喜愛。沈蘭亭也是熱烈追捧的一員,不過她手中寬裕,位高權重,自然是不必去鋪子裡排隊喝的。
談漪漪毫不吝嗇,直接將方子交給她讓她吩咐人去做。
沈蘭亭獨愛喝的這一款甜水中的底料是羊奶,於是玉鉤宮裡養了一頭羊。她天馬行空地覺得羊奶好喝與否和羊的心情也有很大關係,於是命人悉心照料著她的羊。畢竟人開心的時候乾活也會事半功倍,推人及羊,她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
總之無論對一頭羊有多好上限也就放在那裡了,它隻是一頭羊,不會有什麼強烈的物質需求,甚至那些需求還是沈蘭亭強加給羊的。但是眾人都疼公主,也就由著她來了。
沈蘭亭的羊被養得白白嫩嫩,膻味極淡,很容易讓人心生喜愛摸上兩把。而沈蘭亭又因為為了讓羊開心每日無論多忙都會來看望一眼她的羊,而動物掉毛又是很正常的事情,於是她撫摸小羊時總會不小心薅一手羊毛。
但沒關係,她的羊又香又白,羊毛也輕柔綿軟,怪好玩的。
她帶著一手羊毛去尋周寅,因為與周寅在一起時她的心情總是很平靜,不會有什麼大喜或大悲,這是她很喜歡的感覺,所以她愛與周寅在一起。人人都愛與周寅在一起。
沈蘭亭將心愛的雪白羊毛送給周寅做禮物,並表示她如果喜歡的話自己那裡還有許多。
周寅將綿軟的羊毛握在手心,頗幼稚問羊身上這樣多的毛夏日會不會很熱。她連羊都要共情。
沈蘭亭想了想覺得羊頂了厚厚重重的一身毛大約的確會很熱!她冬日穿了厚衣服在殿中就會燥熱,何況羊一身毛!
於是她想到她的羊或許會因為太熱而不開心,趕忙拉著周寅叫人去將羊身上的毛剃了,好讓它鬆快一些,但千萬不能傷到羊。
於是有著白毛的羊被人摁著把毛剃了,一堆羊毛和天上的雲一樣蓬鬆柔軟。
沈蘭亭見了羊毛又動起主意,想著羊毛能不能用來做些什麼,便命人將毛洗乾淨送到她那裡去。她本就愛折騰,宮人們也都見怪不怪,老老實實按著她的話去做就是了。
她收獲了一堆香噴噴白花花的毛,開始想著怎麼處置這些毛。
周寅見她看毛發呆,軟綿綿地為她出謀劃策。
羊毛在羊身上羊會熱,在人身上會不會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