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蘭玨一愣,倒是沒從這個角度想過。方才他隻想著阿寅人微言輕並不能帶動大臣,但按照阿寅的話來想的話人微言輕何嘗不是一個突破口?
連她這樣的小女郎都心係百姓願意出錢相助,大臣們若還能崩得住繼續高高在上,那當真是不要臉不要皮了。
隻是若真如此做,那就是將阿寅架到火上去烤。屆時她成為眾矢之的,勢必要受到無數明裡暗裡的針對。她背後雖然已無家族,但日前寄住在謝家,難保旁人不會一怒之下遷怒謝家。
沈蘭玨雖對此意動,但為了周寅的安危,也無法讓她去做這個人。
他心中已有成算,打算依此實施,但出頭的不能是周寅。但人選又讓他發起愁來,要找到第二個如周寅這樣既是女郎身份又剛剛好的人實屬不易。
之所以是女郎,因為女郎更能刺激諸多達官顯貴。不管承認與否,他們都不願意屈居在一名女郎之下。
而沈蘭玨不偏不倚的,隻與周寅這麼一個非親屬的女郎相熟。
的確是令人頭疼。
他在頭疼之中抽空看一眼周寅,隻見她也不說話,就那麼乖乖坐在那裡等他下文。
他便更加舍不得推她出去了。
而她似乎有讀心術似的,隻與他對上一眼,便看透了他的心一樣開口:“我不怕。”
沈蘭玨道:“我怕。”我不能將你置身於危險之中。若成事還需要心上人涉險,他未免太無能。
周寅聽到他說“我怕”二字後怔住,呆呆望著他。
沈蘭玨也麵色一紅不敢看她,他雖然無時無刻不在表達自己的心意,但都是旁敲側擊,多是用行動表明。他愛一個人便會愛其所愛,護她寵她,將她喜歡的一切都捧到她麵前,使她開心。
但如這樣直言不諱地說明心聲還是頭一遭。
他怕。他怕什麼?
他當然怕的是周寅因此出什麼意外。
赧然過後他決定還是要同阿寅說清楚的,免得她做傻事是最不重要的原因,更大的原因在於他有什麼都喜歡與她講明白,這樣二人之間不會有隔閡,也更清楚彼此的心意。
“我怕是一回事,心中有主意也是一回事。”沈蘭玨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開口,很喜歡這種有商有量的感覺,“我手下眾多幕僚,可以找出一個人來做此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也到了該用他們的時候。你且放心,我有信心將事情做好你為我出了這個主意已經是天大的功臣,可是阿寅……”他忽然叫漏嘴,急忙去看沈蘭息。
隻見沈蘭息低頭發呆,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來,他才稍微放鬆,繼續道:“我不能推你到人前,讓你受千夫所指。”
周寅靜靜聽著他說話,與之對視,目光不曾移開。
“這是我的私心,我實話實說。我知道你不怕,你也該知道我有多怕。我不是無能之輩,需要你去衝鋒陷陣。”沈蘭玨語氣沉沉,“我可以做好,不需要你去受苦受難,我也可以做好。”
周寅定定看了他半晌,忽而彎著眼睛一笑:“我相信你。”她沒再固執地要當出頭鳥,一句“我相信你”已經全然表明一切。
沈蘭玨隻覺得這一刻與她靈魂產生共鳴。
周寅細聲細氣又道:“不過你放心,你開了募捐的頭我一定配合先捐,帶著大家一起。”
沈蘭玨沒阻止她做這個,她想儘一份力,他不忍心一而再再而三攔她,點了點頭溫柔答應:“好。”
隻要沒什麼風險,不會危及她性命,她想做什麼他都十分支持。
募捐之事暫時想到法子應對,沈蘭玨習慣使然,在腦海中勾勒起計劃詳情以及預期目標。
沈蘭息在暗中險些將牙咬碎。不是吃醋,是他忍那隻鳥忍得十分困難。尤其是看到周寅平靜無比的麵色,他更是生出些奇怪的感覺。
她連偷偷捉弄他時都是麵不改色。
她麵不改色地與沈蘭玨攀談,卻又細致地在彆人看不到的地方麵不改色地折磨著他。
她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過,讓他感受到自己卑賤無比。
他賤在連她眼神都得不到,她卻依舊占據了他的所有。
他的感官,他的腦海,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