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1 / 2)

第27章

27

時隔十二年,陸景煥再次回到了這座城市。

坐在約定的地方等了半個小時,他終於看到自己等的人來了。

少年坐在他對麵,看他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

上次見陸厭是在他4歲的時候,他不記得自己也正常。

少年肖似其母,他倒是一眼認了出來。

陸景煥也沒有擺長輩的架子,先自我介紹:“我叫陸景煥,是你的小叔叔。十二年前被你爺爺趕出了陸家,前段時間才知道你父母的事情,所以想回來看看你。”

陸厭沒說話,等他把來意說明。

陸景煥也沒有繞圈子,開門見山:“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隨我去英國生活,我會照顧你。”

陸厭幾乎沒有猶豫:“我想留在這裡。”

陸景煥倒也不勉強,說道:“你還尚未成年,需要監護人,你兩個舅舅並不適合做你的監護人,我已經讓律師去辦手續。等你哪天改變主意了,可以來英國跟我一起生活。”

“謝謝。”

少年的冷淡和最周遭的漠不關心讓陸景煥歎息,陸厭的經曆他大概都了解,驟然的事故已經讓他褪去了少年本該有的鮮活和朝氣。

“不叫我一聲叔叔嗎?”

陸厭麵上遲疑了一下,眼前這個男人是這個身體的長輩,姑且沒有和先前遇見的那些令人生厭的特質。

來之前,他也查了關於陸景煥的事。

臨近婚期,陸景煥卻因為喜歡上一個單親媽媽,拒絕家族聯姻,陸老爺子一氣之下將他趕出了家門。

陸老爺子脾氣暴烈,一生不肯低頭,拒不認這個兒子。

陸景煥繼承了陸老爺子的固執,十二年來都沒踏入過這片土地。

看到陸景煥看自己的眼神溫和,是不加偽裝的慈愛和包容,陸厭有些不習慣,微微蹙眉,到底還是喊了一聲:“叔叔。”

“嗯,還有件事想跟你說,陸家祖宅我又買了回來。”陸景煥怕他多想,便解釋,“那到底是你生活了那麼多年的地方,等哪一天你想回去的時候依然可以回去。”

陸厭看向對麵的男人,祖宅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彆的意義,他需要實驗室,籌備起來需要大量的資金,為此他毫不猶豫地賣掉了陸家祖宅。

和陸景煥分彆後,陸厭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這是一棟小彆墅,因為要籌備實驗室,需要不小的麵積,所以選擇了它。

這兒位置遠離喧囂的市中心,也不引人注目,對他來說十分方便。

走進實驗室,陸厭從玻璃櫃中拿出一個牛皮紙袋,抽出幾張紙。

葉卷卷的身體並不是因為自身基因的問題,也就是說並非她的身體器官出現了問題,這讓陸厭想到自己的世界存在的異能。

他曾經研究過自己的異能,這種超過科學認知的反常存在,可他最後仍然沒有找到答案。原本

對葉卷卷的身體出現異常隻是他的猜測,所以臨走前將那顆能量石給了她,或許,給了她才是正確的選擇。

然而,這個世界並不存在異能。

這是一個正常的普通的世界,這樣顯得葉卷卷存在本身反而異常。

陸厭想起最初她對住院的事情回避的態度,以及含糊其辭的模樣,不由想,她那個時候想要隱瞞的究竟是什麼事?

那個時候,他如果態度強硬點,從她口中得知就好了。

那樣,至少她異於常人的體質能夠證明他的猜測。

想見她。

陸厭骨節微微用力,紙張折痕愈深,他深吸了口氣,平複下來心緒。

不急。

很快就能見到了。

B市的深秋來的格外早。

葉卷卷在校服外穿上羽絨服,裹著厚厚的圍巾,手套一樣沒少。

聽說她要去參加市裡組織的野外生存活動時,葉岐表情一言難儘,仿佛下一秒就要化身修羅。

“你腦子想不開嗎?”葉岐瞪著眼睛,“你對自己的身體心裡沒點數?”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能輕易地把炮仗點燃,偏偏還能毫發無傷全身而退。

戚景成化身隱形人,不參合姐弟的戰爭。

周郝歎了口氣,葉岐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坦率,關心人也看起來像是在找茬。若不是葉卷卷早就知道順毛捋,不知道這樣的爭吵要維持到什麼時候。

果然。

葉卷卷無辜地眨巴著眼睛,語氣軟和:“隊伍裡有隨行的醫生,而且我現在已經沒事了,是你太擔心啦。”

周郝點點頭:“安全保障倒不用擔心,岐哥實在擔心的話,我會看著她。”

周郝話一落,戚景成瞪大眼睛:“我去!周郝,你什麼時候也報名了?偷偷報名也太奸詐了吧!我也要去報名!”

“……”周郝嘴角弧度一彎,看向戚景成,不知為何帶了些許挑釁的意味,“前天班主任這麼與我說,雖然是市裡舉辦的活動,但也代表博雅,不能損害博雅的臉麵。”

戚景成:“……”

為什麼感覺周郝這貨話裡的刺這麼紮心!

聽到周郝也會去,葉岐雖然還是不滿,但到底表情和緩了不少。

於是,就這樣,葉卷卷參加野外生存活動就這麼定下了。

由於是市裡舉辦的活動,每所高中都參與,雖然不是強製,但學校都會非常積極地參與,雖然普遍學生積極性

都不高。--

清夏附中。

“陸厭同學,班主任叫你去一趟辦公室。”班長前來傳話。

方孔好奇地問:“班主任找厭哥什麼事?”

“好像是市裡組織的野外生存活動吧。”

方孔轉頭問陸厭:“去嗎?”

陸厭頭也不抬,明顯半點興趣也沒有。

然而,班長的話卻讓後麵的幾人開始討論了起來。</“話說那些個私立高中的大少爺大小姐們也會過去吃苦麼?”

“既然是市裡組織的活動,肯定也會參加吧。”

“哎,大頭,我記得你好像認識私立高中的大小姐吧?”

“那又怎麼了?”

“有私立高中的學生參與麼?”

“我隻知道博雅的葉卷卷會參加。”

“哇!不是吧!”方孔都驚了,怎麼都想不到那個看著漂漂亮亮柔柔弱弱的大小姐居然會願意參加這種活動。

突然心動想去怎麼辦?

如果厭哥不去的話,他可不可以申請一個後補?

然而,原本頭也不抬的陸厭站起身,走出教室。

方孔看著他的背影,是錯覺嗎?為什麼會覺得厭哥今天看起來有點點激動?

肯定是錯覺。

~

參加野外生存活動的前一天,正逢周日。

葉卷卷想起自己需要買一些東西,就和齊悅出門了。

賣完需要的東西,路過一家花店,看到門口放著一大束波斯菊,陽光下,籠罩了一層金色的薄紗,美得讓人忍不住駐足。

“齊姐,我想買束花回去。”

“我陪您一起。”

這時,齊悅接到了一個電話,便站在門口接聽電話,目光卻留意著店內的葉卷卷。

花店的主人是一位十分美麗的少女。

雙目失明卻無法損害她半分綺麗,她唇色如櫻,瞳孔竟是如墨般的深藍色,身上有著一種強烈的矛盾感。

就好像,她明明就站在自己麵前,卻又並不是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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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買花嗎?”盲眼姑娘聲音輕柔,讓人毫不設防。

異樣感褪去,葉卷卷點頭:“請給我一束波斯菊。”

就在葉卷卷想要開口詢問要不要幫忙的時候,盲眼姑娘很熟練地給她包起了一束還沾著露水的波斯菊。

“您要的波斯菊。”盲眼姑娘把花遞給她,臉上柔柔地笑:“每次買花都選它,你真的很喜歡波斯菊呢。”

葉卷卷一愣:“你認識我?”

“嗯。”盲眼姑娘雙目沒有焦距,葉卷卷卻從她的瞳眸中看到了自己微訝的神色,盲眼姑娘繼續笑著說:“你不記得我了才正常,希望你在這個世界一切順利。”

“……”葉卷卷唇微張,她難道認識原本的自己?可她又怎麼確定自己現在的身份?

不待她將心中的話說出口,齊悅走了進來。

“卷卷,葉岐少爺有事找你,讓你趕緊回家。”齊悅見她抱著一大束波斯菊,“花買好了?”

“……嗯。”葉卷卷咽下到口的話,心跳卻不受控製。等下回找個時間過來,一定要問清楚。

臨走前,盲眼姑娘上前一步,輕輕一句話落在她耳中。

“手鏈的時效快到了,儘快回到他身邊吧,不然你又要受罪了。”盲眼姑娘似歎息,“希望你早日

看清自己的心,做出選擇。”

對方的話每一句猶如驚雷,葉卷卷頓住,顧不得齊悅也在,定定地看著她:“……你到底是誰?”

“我叫水藍。”盲眼姑娘微笑著說。

水藍。

不管從前還是現在,她的記憶裡都不存在這個人。

更何況,對方還有這麼明顯的特征,若是見過,自己不能不記得她。

葉卷卷突然覺得頭有些疼。

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她並沒有“死去”的記憶,隻是突然間回過神便發現自己成了這個世界的“葉卷卷”。

葉卷卷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花店的。

她捧著花,明明想要坐下來好好詢問花店的主人,身體卻與意誌相違背,與齊悅一起走出了花店。

葉卷卷隱約察覺,下次再來的時候,就見不到她了。

回到家。

葉岐原本準備要叮囑她,見她臉色很差,便住了嘴。

“算了,你還是回臥室好好休息吧。”葉岐接過她手中的花,讓傭人拿了花瓶插好給她放臥室,“如果明天還是不舒服,就彆去了。”

“嗯。”葉卷卷恍惚地點頭,葉岐什麼時候離開都沒有察覺到。

隻是受水藍的話影響,她突然身心疲憊,水藍說的每個字她都明白,和合在一起卻讓她雲裡霧裡。

水藍認識她。

不僅認識,還很熟悉。

並且,知道她最喜歡的花是波斯菊。

葉卷卷躺在床上,抬起手,突然想到水藍說的話。

——手鏈時效快到了,儘快回到他身邊吧。

這個“他”,毫無疑問指的是陸厭。

難道自己真的要把陸厭當成自己的救命稻草麼?

陸厭是個獨立的人,並不是她的工具。

葉卷卷對自己並不懷疑水藍的話感到喪氣,她把頭蒙在被子裡,仿若鴕鳥般。

這天晚上。

葉卷卷做了一個夢。

至於為什麼知道自己在做夢,葉卷卷也感到不可思議。

剛結束演奏會,走出音樂大廳,灰色的天空一看又是要下雨了,明明自己已經成為了首席,也得到了四周前輩們的認可,可莫名的空虛感和疲倦讓她開始質疑自己最初的決定是否正確。

回去的路上,她經過一家花店,看到外邊生機盎然的大束波斯菊,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從店員手中接過大束的波斯菊,

心情總算放鬆了很多,就在她要離開的時候,抬頭看到了不遠處一個樣貌十分醒目的少女。不知出於什麼緣故,她多看了幾眼。

“要坐下一起喝一杯咖啡嗎?”少女大約十五六歲,雙目沒有焦距,卻發現了她。

葉卷卷感到不可思議,但還是朝她走去,在她麵前坐下。

花店旁邊是一家咖啡館,人不多,加上快要下雨了,隻剩下她和坐在對麵的少女。

“是波斯菊。”盲眼姑娘嗅到了花

的香味,“它的話語是永遠快樂,這是你的心願嗎?”

被一語說中,葉卷卷微笑點頭:“嗯。”

這麼說或許很奇怪,但葉卷卷心中有一個缺口,每一天都沒什麼真實感。

喜歡波斯菊,或許是因為她將自己唯一的心願寄托其中。

“可你潛意識還在掛念原本的世界呢。”

“……什麼?”葉卷卷眼神詫異,可對方怎麼看都不像是故意說這種話來戲弄她,更因對方身上有著一種奇異的感覺。

“你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心臟那一瞬顫了一下,葉卷卷唇微微翕動,想要說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不屬於這個世界?”她隻能重複她的話。

“是啊,不過很快你就會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盲眼姑娘用一種仿佛很早就認識了她般的語氣,親切地問她,“你想回去嗎?”

想回去嗎?

回去哪裡?葉卷卷不知道。

對她來說,這邊才是她所熟知的世界。

葉卷卷抬頭望著她,問:“你說我不屬於這個世界,那我的世界又是什麼模樣?”

“和這個世界很像的世界,因為意外,你的意識陷入崩潰的境地。也就是說,你本應該徹底消失,是我出手乾預了。”盲眼姑娘娓娓道來,也知道她的混亂,所以說的很慢,“我的名字叫水藍,是這個世界的管理人,存在的時間我已經記不清了。為了不讓你原本所在的世界的法則被惡意毀壞,我將你救下,讓你作為這個世界的‘葉卷卷’活下去。”

葉卷卷覺得每個字自己都聽得懂,合在一起卻有些茫然。

但她知道,眼前自稱世界管理人的水藍並沒有說謊,至於為什麼這樣深信不疑,葉卷卷也心中也感到不可思議。

“所以你必須回去你原本所在的世界,我所看見的未來中,隻有你能阻止一切。”她聲音柔和,溫暖。

葉卷卷放下了心防,又問:“未來會發生什麼呢?”

“《時輪》這本你看過了嗎?”

聽到這個書名,記憶被拉遠,葉卷卷對這本書還是有些印象的,所以點頭:“嗯,但隻看過上部。”

水藍托腮,問:“為什麼下部沒有看?”

“都市校園背景突然變成末世背景,有點跳,覺得奇怪,就沒有看下部了。”葉卷卷真實地說出心聲。

聞言,水藍輕輕笑了:“末世,你能聯想到什麼?”

“病毒、

饑餓、死亡……”

“那個世界的末世並不是單純的病毒引發的。因為有人觸摸到了世界的真相,又得到了前世界管理人的部分力量,回到和平世界卻因為早就扭曲的靈魂而做出了不可逆轉的事,使得世界法則崩潰。世界是互相影響的,倘若那個世界崩潰,這個世界也會受到影響……我雖然是世界管理人,卻不能乾預彆的世界,隻能用迂回的方式救下當時即將消散的你的意識。”

“……”葉卷卷對自己不懷疑她的話感

到不可置信,“所以,《時輪》並不單純隻是,衍生出了真實的世界?”

水藍溫柔地說:“你暫時可以這麼理解。”

“那末世部分講了什麼,你知道嗎?”書是隔了很久看的,網上並沒有電子版,而且隻在國內銷售,她讓朋友給她郵寄過來太費時間了。

“當然知道。”水藍像是對待小孩兒一樣,耐心又溫柔,分明自身看著不過十五六歲,卻一點兒也不違和。

她說:“要從最初開始說起。在男主十六歲的時候,因事故中毒,成了植物人。但他的意識並沒有沉睡,而是前往了另一個瀕臨崩壞的世界,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末世。他的意識在一個嬰兒身上醒來,並且忘記了自己原本的記憶。

也因為缺失了這部分記憶,哪怕世界線矯正,他回到了原本的身體裡,依然對這個世界沒有實感,甚至利用被世界選為下一任世界管理人的杜菲雪來達成所願。最後,杜菲雪成為他佐證自己猜想的實驗體,單單是世界管理人死去並不會讓世界崩潰,更何況那個時候的杜菲雪還未完全覺醒作為世界管理人的力量,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麼才會讓世界崩潰,我試過很多次,依然看不清。”

“難怪總感覺男主一開始接近女主並不像是什麼一見鐘情……原來不是我的錯覺。第一部結局BE也不是錯覺啊。”葉卷卷小聲自語,“但男主是不是太反社會了?”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什麼也做不到吧?”

“不,你從你身上看到了可能性,隻有你能做到。”水藍無焦距的眼瞳宛若深海,沉靜又安寧,“最重要的是,這是你回去的唯一的機會,代替你存在的副人格就要消失,你不回去的話,那個身體就徹底死去了。”

葉卷卷突然心中湧上不知名的慌亂。

“你在那個世界還有掛念的至親,哪怕什麼也不記得了,你潛意識其實也想要回去,不是嗎?”

那一瞬,葉卷卷竟無法反駁。

可她究竟在在意誰,心中掛念的人是誰?

“他一直在等你。”

“……TA是誰?”

“你回去就知道了。”水藍笑著賣了個關子,又像是誘導,卻沒有惡意,“倘若那個世界崩壞,他也會失去性命。”

空氣越來越濕潤,分明很快就要下雨的模樣,雨卻久久沒有落下來。

“我想回去。”恍惚間,葉卷卷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明明從自己口中說出來,卻又不像是自己的聲音。

“嗯,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是什麼?”

“與我相遇的記憶在你離開這邊的世界後會被抹除,我會在你身上下一個禁製,直到你改變走向崩壞的未來,禁製會自動消失。”水藍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切結束後,我會把最初的記憶送給你……”

開始下雨,天光慢慢變亮。

葉卷卷抱著一大束波斯菊,四周的景色化作了虛影,手中的波斯菊也化為了烏有

,原來夢啊。

剛才的那些畫麵,是她的記憶。

穿書前的記憶。

原來,她真的見過水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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