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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元最後還是沒趕上這頓晚飯。
他下飛機時已經是夜裡十一點鐘了,盧芳芳等在航站樓,見他下來,不由緊張:
“怎麼回事?這個交流會很重要嗎?受傷了還要參加?”
越元的肩膀被紗布層層纏繞,手臂也吊了起來,此刻臉色慘白沒有一點血色。
他虛弱地笑了笑:“我來赴約。”
之前盧芳芳約他吃飯,他回複了的。
盧芳芳一下子沉默了。
有理智的時候,誰也不會理解這種帶傷赴約的傻子行為。但有些時候,有些事是不講理智的。
盧芳芳有些無語,又有些感動:“傻子啊,一頓飯而已,什麼時候不能吃——你這傷了右手,來了也沒辦法吃飯,我喂你嗎?”
說完又忍不住問道:“之前手機關機也沒辦法回複……你這傷嚴不嚴重啊?”
隻說了有病人家屬拿刀砍傷他,具體什麼也不知道,盧芳芳在機場等了兩個小時,心急如焚。
……
越元笑了笑,指了指機場旁邊的金拱門:“我餓了,可以先去吃那個嗎?”
都半夜了,盧芳芳也餓了,自然沒有異議。
金拱門裡的人不算多,畢竟盛夏深夜,機場的人還沒有那麼誇張,盧芳芳點了一份套餐,卻發現越元隻是咬了一口薯條,其他東西碰都沒碰。
“哎呀!”她有些懊惱:“我忘記你這要忌口了……你想吃什麼,咱們去吃吧,彆擔心,我給你弄好,你用左手拿勺子慢慢吃。”
然而越元看著她,臉色越來越白,表情也越來越愧疚:“對不起。”
他輕聲說道:“我來,是想告訴你,之前對你的追求,你忘了吧。”
盧芳芳放下杯子:“你什麼意思?”
越元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肩膀傷了,以後沒辦法上手術,拿不了高工資了。”醫院估計也沒辦法呆了,不能做手術的醫生,最大的可能是拿一筆錢,然後主動辭職吧。
雖說醫院肯定會承諾留人,但是最接受不了的,可能還是醫生本人。
畢竟若乾年後,曾經自己帶過的研究生都升職做了住院醫了,自己還是枯坐文職,曾經大體老師給予的所有實踐經驗,全部都付諸流水——就是這麼真實。
而越元作為普通家庭出來的男人,在失去引以為傲的事業後,自覺沒辦法承擔以後養家糊口的重任,這話說出來,他比盧芳芳還要痛苦。
三十二就能升副主任醫師的醫生,尤其還是在魔都醫院,這是天之驕子。
然而此刻肉體凡胎,也不得不遵從這種生理規律。
肩膀修複,也是很難的。
……
盧芳芳沉默一瞬間,突然更生氣了——
“我是因為你的高工資才願意被追求的嗎?”
她知道越元是什麼意思,但是,人這一輩子,總不至於隻有這一條路——做不了精密手術,拿基本工資不行嗎?社區門診不可以嗎?她也在工作,大不了節約一點,怎麼不能過?
當然,她這種想法,並不是說就認準了越元,決定跟他共度一生。但是這種生活的可能她是認真考慮過了,這才給出的態度。
越元苦笑:“生活哪有那麼簡單……”
兩人在一起,情濃時移山憾海不在話下,可是情感被生活消磨,就連柴米油鹽都是錯誤。
他是醫生,看人間真實比盧芳芳要多的多。
然而,盧芳芳雖然沒有看到太多人間真實,卻提前看到了生命的本質——就是從一個地方的打工仔,換成另一個地方的打工仔。
因此她更加無所畏懼:“生活隻在你想簡單的時候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