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十月, 草都黃了,大家都換了厚袍子,伊林草原上突然流傳起關於駝鈴神醫的傳說。
據說這位神醫是被騰格裡選中的, 騰格裡賜予他治傷賜福的能力,他隻帶著兩隻駱駝在草原上遊轉, 他能幫牧民們治各種傷, 看各種病。
據說他曾獨自在白毛風中闖過吉丹沙漠找到被困住的旅者,據說他不隻治人, 還能給牲畜看病, 據說他能預言災難瘟疫, 還曾經勸阻兩個部落血戰。
反正就是怎麼神怎麼傳,傳到最後幾乎把草原上發生過的英雄事跡都堆到這位駝鈴神醫身上了。
查達有人去走親戚聽到了,就跟人家說我們那兒的薩仁也是被騰格裡選中的,她也是不隻會治牲畜, 還會給人看病,還曾經因為看好一位大人物,差點被推薦去軍校。
他親戚就說:“薩仁我知道啊, 畜牧站的, 我們用來藥獾的藥就是她配的, 這次這麼多雙胎多胎的懷羔母羊也是她的功勞,可從來沒聽說她會治人, 你吹牛的吧。”
“我用得著吹牛嗎?吉仁泰的弟弟被狗咬破了脖子就是她給治的, 要不然當場就死了,聽說肉皮都翻出來了。還有那個大人物, 我能編得出來嗎?直升機都來了,好多當兵的圍著她家,當時她不是被撤職了嗎?這事之後馬上就又回去當副站長了。”
“真這麼厲害?”
“當然了, 她才十八歲,已經是畜牧站的副站長了,到哪兒都受器重,反正我們查達所有人都信服她。”
“要真是騰格裡賜予她的能力,沒準以後也是個神醫,你們也跟著占光啊。”
查達的人確實對薩仁很信服,尤其是聽到駝鈴神醫又治人又治牲畜,他們立馬就會想到薩仁,十八歲沒出過遠門沒上過學的蒙族姑娘,普通話都是跟著知青們學的,這樣的人突然什麼都會了,肯定是騰格裡的神跡。
這些話越傳越快,薩仁也差不多要被神話了,眼鏡隊長聽到時有些擔心她,這種傳言盛行也不能說牧民愚昧,也不隻是信仰問題,大家都在閉塞的環境裡接受的都是祖輩父輩傳授的有限知識跟經驗,肯定就會根據這些來認知來判斷,年輕點的還好些,三十大幾歲往上有些觀念已經根深蒂固,很多人又沒出過草原,肯定一聽就信了。
可薩仁是旗裡的乾部,被人神化成無所不能的神醫,這合適嗎?廖正義一聽到就跟劉隊長說了。
劉隊長也聽到了,不過他並不在意,隻是笑笑:“說她是神醫也沒錯嘛,確實救了個師長,師長可不就是大人物,哈哈,咱們查達出了個駝鈴神醫也不錯。”
廖正義十分無語,劉隊長還真是挺護著薩仁的。
趙醫生心裡酸酸的:“她是畜牧站的乾部,再有能力也當不成神醫吧。”
程書記就說:“誰說神醫隻能給人看病?畜牧站的怎麼了?大家認可就行,我最近腰疼犯了,等會我找薩仁給我看看去。”
趙醫生就更氣了:“程書記,你那是老毛病,我不是跑旗裡給你買了膏藥嗎?貼上一周準見輕,就這病您可彆麻煩神醫了。”
正鬥嘴呢,薩仁進來了:“說什麼呢?這麼熱鬨。”
趙醫生就一臉委屈:“說你這個神醫呢,最近大家有個腰疼腿疼都愛找你,看見我第一句話就是薩仁呢,你說我這正牌醫生都要被你擠得沒存在感了。”
薩仁知道他隻是開玩笑的,也逗他:“那咱們兩個就換換,你來搞畜牧,我當醫生。”
“行啊,你要能把你的職務跟功勞都給我,我一準跟你換。”
程支書見薩仁風塵仆仆的,就問:“乾嗎去了?跑得滿頭大汗?”
“我三哥跟吉仁泰回來了,我去接他們,拉了不少東西,正卸車呢,我過來跟劉隊長說一聲。”
劉隊長歎口氣:“你啊,膽子是真大。”
薩仁終究不想放棄蓋畜牧棚的計劃,死磨硬泡的讓劉隊長開了條子,讓三哥和吉仁泰帶著羊毛跟羊皮狼皮獾皮,反正是湊了兩大車東西,去農區跟人換東西。
這些東西有隊裡的有牧民的,薩仁一說有用,就全都貢獻出來了。薩仁讓大李小李一一登記好,還叮囑他們留夠自家用的,皮毛也可以禦寒嘛。
這次不是買賣,就是村落間的交換,而且還都是交換的對方覺得不重要的東西,所以這一趟十分順利,二哥一邊安排卸車一邊說:“還得去幾趟,換回來的可不隻這些,可我們拉不了了。”
知道,一車皮子肯定不可能隻換一車秸稈,秸稈堆得再高再實,一車也沒多少價值。
這次劉隊長乾脆又安排了幾輛車跟著一起去,雖然目標大點,可總比一趟趟拉強吧,伊林左旗離農區真不算近。
薩仁看著這些能做飼料的東西跟看見白麵大米一樣喜歡,跟劉隊長說:“劉隊長,您看看是組織人把這些切割好裝袋再堆起來好,還是直接這麼堆起來更方便?”
劉隊長搖搖頭:“這是你要用的東西,你自己做主吧。我現在算是上了你的賊船了,不過這都是你以畜牧站副站長名義指使我做的,我可沒跟你同流合汙。”
薩仁要被劉隊長笑死了,整天一幅拽拽的,誰都得聽我的霸道隊長樣兒,真遇到事了,這麼慫。
“咱們做的是好事,您這用詞也太不恰當了吧。還有這是合作,怎麼能叫指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