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仁又給下了醫囑,十二小時內不允許喝水吃東西,之後隻準喝米湯,隔六小時喝小半碗。
巴圖噶爾說:“就是撐著了得餓兩天是吧?”
薩仁無語,說得這麼清楚了,人給你來這麼一句,不過也確實如此,胃需要恢複期,不過要不是她的針灸,餓兩天也好不了。
等那蘇圖不哭了,薩仁讓巴圖噶爾拿了張紙,她用隨身帶著的筆在上邊畫了消化係統,又指指桶裡的臟東西:“那些都是你胃裡的,下次再這麼吃,你的胃就爆炸了,四處都是洞。我就隻能割掉你的胃,把你的小腸跟食道連到一起。”
她一邊說一邊畫示意圖,“看到沒有,就是這樣,以後你就沒有胃了,吃兩口東西就要去廁所……”
她還沒說完,那蘇圖就又哭起來,這次是嚇哭了,小孩子口腹之欲最重,不能吃東西是最大的痛,再想到要從身上割掉這麼大一塊肉,能不哭嗎?
薩仁嚇哭小孩子還很有成就感,這種熊孩子不嚇幾次不知道輕重。她也不哄孩子,收拾好針包就要走,巴圖噶爾追出來說等家裡收拾好再去道謝,薩仁擺擺手:“在家好好待著吧,這麼大雪,彆亂跑了。”
巴圖噶爾媳婦突然追出來:“薩仁,阿古拉阿媽昨天剛下雪就說要去駝場給阿古拉送厚衣服,到現在還沒回來,她男人也不說去找找。”
薩仁皺眉,下著雪還亂跑,這不是找事嗎?可你現在才告訴我,這不是給我找事嗎?現在雪這麼大了,她還能做什麼?
“你跟我說乾嗎?要是看不過去就去勸她男人去找她,要是覺得她迷路了失蹤了,就趕緊跟劉隊長彙報,你說你跟我說了,我能怎麼辦?”
巴圖噶爾媳婦愣住,“啊,你是領導啊,我就是……”
巴圖噶爾趕緊推她進去照顧孩子,然後對薩仁說:“薩仁,她真不是有意為難你,就是把你當成查達的主心骨了,你看我不也一樣,孩子暈了,我先去找的你,都沒去醫務室。”
薩仁被他捧到這種高度,還能說什麼,隻擺手道:“這話千萬不要再說了,我不是什麼主心骨,更不是領導,我會把這件事轉告給劉隊長,他才是查達的最高領導,我現在連畜牧站的工作都辭了,就是個白身。”
她說完就走,小彩也急忙跟上,雖然已經趟開了路,但地滑雪厚根本走不快,就聽後邊巴圖噶爾問他媳婦:“白身是個啥官?”
薩仁聽到,腳下一滑差點就摔了,還好小彩及時拉住她,笑道:“牧民們都很信服你。”
“彆,我可受不起,能幫的我會幫,但自己犯蠢的真沒法幫。”
小彩就說:“也許她昨天就到了駝場,晚上留在那兒了,現在雪大回不來也是有的,我一會兒找找駝場的電話,聯係他們問一問。”
薩仁點頭答應,希望真是這樣吧,不過她還是去了趟支部,劉隊長正在大喇叭裡喊話,讓大家注意安全不要亂跑,更要看好孩子,不要鑽到雪窩裡玩,不要亂吃東西,壓縮餅乾一定要看好留好,吃多了會漲肚撐死。
這次劉隊長一句套話都沒講,都是大白話,就怕大家聽不明白。
等他廣播完了,就問薩仁:“那蘇圖沒事吧。”
“沒事,也是他爸媽發現的及時,要是暈在無人處耽擱一會兒真得很危險。”急性胃擴張是真會死人的。
薩仁說完又歎口氣:“這事可千萬不要傳出去,小彩說牧區都有大雪,很多地方沒有存糧,咱們這裡卻吃撐了,雖然是孩子不懂事,可他就是吃撐了!等大家發現隻有咱們伊林左旗發了防災物資,肯定會有人往上反應。”
劉隊長點點頭:“你顧慮得對,不過你這心操的,還真是領導的命!”
薩仁趕緊擺手:“什麼領導的命?我就是勞碌命,過去幫了個孩子,人家還讓我給你彙報失蹤人口。”
她這才把阿古拉阿媽的事說了,劉隊長歎口氣:“她也是老牧民了,下著雪誰會出去亂跑?現在白毛風,怎麼找?等等看小彩那邊有沒有信吧。”
也隻能如此了,一是不知道她到底在那兒,二是這種天氣,讓誰出去找都是送死,薩仁走了這一圈,腿上的棉褲都已經結冰,臉被風吹得跟被小刀子刮得一樣生疼生疼的,是真的切身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威力。
此時,阿古拉跟他阿媽正躲在避風的雪窩子裡瑟瑟發抖,阿古拉阿媽昨天一看下雪了還結冰了,想到兒子沒帶幾件厚衣服,就收拾了一包袱趁著雪停的那會兒去了駝場。
她到的時候已經快天黑了,就乾脆留下來湊合了一晚,駝場那邊的雪要比左旗這邊小,晚上也沒刮白毛風,第二天阿古拉阿媽就想趕緊回去,不然路一封,還不知道要耽擱在這裡多長時間。
阿古拉哪裡放心,想送她回去,結果越往回走雪越厚,風越大,走著走著就走不動了。他們想退回駝場,可白毛風刮起來了,視線都受阻,哪裡辨得出方向,阿古拉就趕緊拉著馬找了個避風處。
這時阿古拉阿媽拉著他的手痛哭:“都怪我,要不是我去找你,你就不會來送我,我要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