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壯聽到這句話嚇了一跳, 他確實想查清楚真相,但沒想過這麼偏激的法子。
薩仁也是沒辦法,現在的醫務係統確實混亂, 沒有監控不說,很多記錄都不及時, 尤其是那些危重病人, 都覺得他們是在熬日子,親屬都不上心了, 護工哪裡會上心, 根本沒法查。
但如果他們對田壯媽用過藥,開棺檢驗屍體還是可以查出來的。
“如果你堅信是他們兩個害了你媽媽,這是最快最有效的辦法, 但我建議你先考慮清楚, 畢竟人們都覺得入土為安,你提出開棺驗屍一定會受到很大阻力,如果查出沒問題, 你也會自責不已。”
田壯點頭答應:“我會好好考慮的,等我想好了去哪兒找你?”
薩仁一愣:“直接找公安, 找法院提交申請立案啊, 我隻是被那日煩透了, 又聽到些風聲, 還以為你這裡有她害人的證據,哪想到你也隻是猜想。”
田壯搖搖頭:“不是猜想,是推斷!”
“好吧,不管怎樣,我希望你在做決定前想清楚,你媽媽最大的願望一定是你能平安喜樂, 她不一定希望你查真相。”
田壯歎口氣,強忍著淚:“多謝你開解,我會想清楚的。”
薩仁看著不忍,把畜牧站跟查達支部的電話都留給他:“其他的事我幫不上忙,關於鑒定的事可以找我。”
田壯再次道謝。
薩仁帶樂煦煦離開時,她還問:“為什麼不鼓勵他去查,我也覺得鐵定有問題,不然那日為什麼要鬼鬼祟祟的,他們兩人這麼快結婚本來就有問題。”
“他說的都是猜想,一點證據都沒有,我不希望我成為那日那樣的人,但如果他下定決心要查到底,我一定會幫他。”
“那就是說咱們先不回旗裡了?”
“先回去吧,申請開棺麻煩著呢,再說他還沒下定決心,再耽誤下去,要是田旗長聽到信,再把尾巴掃乾淨了,更沒法查。”
薩仁本來想把那日冒名頂替的事給捅出去,現在想想還是先不打草驚蛇的好,想來第四醫院那位負責人也不會主動去舉報那日。
於是第二天,她讓樂煦煦買了幾份報紙先回了旗裡。
呼市日報是呼市最大的報紙,覆蓋率自然也是最大的,每次市委有什麼變動或指示,都會放在頭版頭條。
所以那日的思想學習班自然也有一份,然後那日一大早就看到頭版上一個漂亮女孩的半身像。
是薩仁!
她坐在那兒,穿著最簡單最樸素的衣服,梳著最沒難度最普遍的馬尾辮,可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公主一樣,並不是說她高傲嬌氣,而是那種獨一無二的氣質,無需華服無需裝飾,坐在那兒就像坐在自已的宮殿裡一樣自信有底氣。
照片旁邊列出了薩仁的事跡,沒提瘋牛病,隻說她找到了市委集體中毒的原因,還說她提議服務行業都要定期體檢拿健康證,並說健康證的相關事宜已經上報給了國家衛生防疫部門,將會全國規範健康證的檢查項目。
那日並不關心健康證是什麼東西,但因為薩仁的一句話,全國規範健康證?她不過是跟自己一樣上了幾天補習班的放羊娃啊,蒙古字都不一定會寫,怎麼就懂這麼多了,怎麼就被這麼多人賞識了?
醫院舉報自己也是為了她!那些公安一看是她,就先護著她,看自己眼神卻帶著警告,憑什麼啊!
從查達逃走時,那日憋著一股勁,被醫院報警說她散布恐慌,詆毀薩仁時她也沒那麼慌,她不過是說說閒話而已,能把她怎麼樣。
可這次看到報紙頭條上的薩仁,那日真的要崩潰了,憑什麼啊,從小她就比薩仁強,她是太陽,薩仁是月亮,她就是來給自己做陪襯的,從什麼時候變了呢?
那日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薩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越來越自信的?更無法理解她的底氣到底從哪來,隻能歸結為她的運氣,肯定是她救的那幾個臭當兵的一直在幫她,一定是這樣,她聽老田說過,越是偏遠的地方,軍權越比政權大,薩仁救的那幾個人在軍中再不起眼,在地方肯定還是能耀武揚威的,肯定是這樣,沒彆的解釋了。
奇山基地,雷庭州也正盯著報紙看,是薩仁,穿得很正式在接受采訪的照片,明明是半身照,可第一眼看過去,你不會注意她的衣服跟發型,隻被那雙漂亮沉靜的眼睛吸引住。
盯著那雙眼睛看了半晌,雷庭州才想起看看她為什麼上了報紙。
一個小時後,軍長辦公室裡,參謀長拿著一份剪出天窗的報紙找了過來:“嚴老,我看看你這兒的報紙,這個薩仁是說的那個小獸醫嗎?”
軍長辦公室自然是有全套報紙的,嚴軍長還沒來得及看,他接過參謀長手裡那份殘缺的報紙,又看看參謀長從他桌上找出來的那份完整的,不由笑起來:“咱們基地有人在思春啊。”
參謀長指指旁邊的那些成就,笑著說:“你倒是沒看錯她,她提的這個健康證確實可以避免很多麻煩,很聰明很替民眾著想。這也快一年了,差不多是時候讓她再給你做次檢查,看看是動手術還是繼續保守治療。”
“不急。”嚴軍長比參謀長更關注薩仁,知道她在呼市鬨了個天翻地覆,這時笑著道,“她忙著呢,等她忙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