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仁阿媽當婦女主任的第一天,就宣布了對家暴的處罰跟取證,聽得大家一愣一愣的,一看就知道這是有備而來啊。
等散會時,大家圍過來想問薩仁牧場的事,他們自己單乾自在倒是自在,就是發現收入沒有之前高了,而且也更累,什麼都得操心。
薩仁有問必答,她的牧場離查達有段距離,根本不可能跟他們合作,不過她鼓勵大家可以抱團開小型牧場,草原上的勞作跟農田不同,分工協作確實更省力些。
烏日格給她使個眼色,不讓她多說,等大家散了他才說:“你這就是給我找事,現在人心不齊了,以前都是集體的,大家分工分產都覺得公平。現在連地都分了,要是一塊乾,肯定各種矛盾,這家覺得出力多了,哪家覺得自家草場更肥沃,這都是事,根本不可能像以前一樣和睦。”
薩仁歎口氣,單乾有單乾的好處,大家隻要衣食無憂就行吧,可哪知道還真有買不起衣服的人家。
薩仁阿媽當了婦女主任就要管阿利卓家的事,薩仁不放心,跟著阿媽去了他家,然後就看見阿利卓媳婦還穿著冬天的厚袍子,上邊補丁摞著補丁,又因為常乾活,袖口都磨破了。
“不熱嗎?這眼看就入夏了。”薩仁阿媽問。
阿利卓媳婦不好意思地說:“不熱,我怕冷,就……”
薩仁一拉阿媽:“咱們走吧,人家不需要咱們幫忙。”
阿利卓媳婦愣住,呆呆看著她,薩仁阿媽也有些不解,薩仁卻瞪了阿利卓媳婦一眼:“為你的事吉音大嬸進去三天,你去看過她嗎?我們來了你還要撒謊,明明沒衣服穿,還說自己怕冷,騙鬼呢?我阿媽想幫你,可也得你自己能自立才行,彆到時候我們管了事,你還得替你男人說好話。”
“不是的,我去看過吉音大嬸,就在她包外,我沒好意思進去,一是拿不出東西來送她,二是也沒臉進去啊。我也不是替阿利卓說話,我是怕他,我也覺得丟臉,他把我的衣服全燒了,說這樣就不怕我跑,我不好意思跟你們說……”
薩仁就怕自己管了事,結果人家轉頭又和好了,見她不是那種拎不清的人,這才放心。
“有什麼好瞞的?丟臉的又不是你!查達的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烏日格隊長跟巴雅爾支書都替你著急,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薩仁乾脆給出了兩個選擇,離婚還是分居,他們沒辦過結婚證,就是蒙古傳統婚禮,離婚兩邊家長見麵辦個儀式就可以。草原上的姑娘彪悍,敢驅狼打獾,但骨子裡還是很傳統的,嫁了什麼樣的人都是一輩子,起碼在查達薩仁沒聽過有離婚的,就怕這位也寧願忍受著,不肯離。
卻聽阿利卓媳婦咬牙道:“我當然想離婚,可我阿爸阿媽不叫我離,說我離了還得回娘家去住,家裡沒地方住,我兄弟也結婚有孩子了,我家好多年沒添過包。”
薩仁鬆了口氣,想離就行:“你可以去我的牧場工作,不想去的話,帶著孩子去城裡打工也行啊。”
“我可以去你哪兒嗎?”
阿利卓媳婦眼裡閃著光,衝過來拉著薩仁的手:“我就去你那兒,讓我帶著兒子去行不行?我一個人能乾兩個人的活兒,吃的也不多,隻要叫我兒子吃飽就行。”
薩仁阿媽都差點哭了,這也太可憐了,“放心跟我們走,一口飽飯還是有的。”
阿利卓媳婦叫烏瑩,她抱著薩仁阿媽就哭了起來,身子都微微打顫:“他太不是東西了,家裡的錢我是一分也拿不到,他把我衣服全燒了還不給我錢買,說我是牲口讓我光著身子去乾活。”
把薩仁給氣的:“這裡也有你的地,也有屬於你的牲畜,憑什麼不給你錢。”
正說著,阿利卓回來了,薩仁給烏瑩個眼神,讓她主動提離婚,阿利卓醉醺醺的,看見一個漂亮姑娘站在那兒,就想過去搭訕,等離近了看清這張似笑非笑的臉是薩仁時,他嚇了一跳,酒醒了一半。
“你們來我家乾什麼?趕緊出去,我要睡覺了。”
他說著就想脫衣服,他覺得一個小姑娘見大男人脫衣服肯定會嚇跑,可薩仁是個醫生,以前什麼沒見過,會怕這種場麵?不過薩仁阿媽卻不想讓薩仁看見不該看的。
她過去把阿利卓的衣服給他披上:“烏瑩說要跟你離婚,什麼時候把兩家人叫到一塊離了吧。”
阿利卓本想甩開衣服推開薩仁阿媽,可一想到這是薩仁阿媽,又趕緊收回手,不過他隻是怕薩仁,心裡並不服氣,哼了一聲說:“要你們多管閒事,公安都不管我家的事,不信你們去問問吉音阿媽,我跟我媳婦鬨彆扭,她跑來出頭,被關了好幾天,我看誰還敢打我!”
薩仁阿媽被他這賴皮樣氣壞了,剛想罵,薩仁卻說:“好,你不離是吧。烏瑩,拿上你的東西帶上你兒子跟我們走,明天我們讓烏日格隊長來把地分一下,你們家三口人的草場對吧,把他那份留下,剩下的我承包。”
阿利卓不想讓媳婦兒子走,但有薩仁在,他還真不敢動手,據他所知,誰也沒在薩仁手底下占過便宜,他哪敢啊。
烏瑩也沒彆的東西可帶,衣服都被毀了,錢在阿利卓身上放著呢,她隻收拾了兒子的衣服,就跟著薩仁出來了。
阿媽覺得就這麼走了憋氣,薩仁卻說:“阿媽,您急什麼,善惡總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等薩仁把人帶回去,發現牧場還有兩個人在等著自己,她拍拍腦門,婦女兒童的事都得管,還真是婦女主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