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仁哪想得到那麼多,她就是怕這些東西都被飯店貪了回爐重造賣給彆人,她又沒法帶回家,正好她路過時看見那些工人一臉的黑灰,被汗水衝的一道一道的,啃著乾饅頭,喝著涼水,當時她就起了惻隱之心,正好把這些東西送過去,給他們打打牙祭。
見木紮爾這麼說,薩仁笑道:“就算我不給他們好處,他們也會幫我說話,因為他們根本沒看見我打你。再說我也確實沒打你啊,不過我得提醒你,這動不動伸手摸女孩手的毛病要是不改的話,恐怕哪天你這條胳膊都會廢了。”
木紮爾不想跟她鬥嘴,思慮再三還是沒報警。他決定先吃下這個暗虧,反正薩仁的奶肯定要通過供銷社往外賣,這次不行,下次她還得想辦法,他在供銷總社也是有人脈的,薩仁除非去找市長,不然的話一定找人把她攔住,到時候她還不得哭爺爺告奶奶的來求他嘛。
於是木紮爾十分硬氣的垂著胳膊往外走了,附近就有醫院,他過去接胳膊了。
薩仁也知道這人絕對會記仇,可她能在乎嗎?剛才他第一次拉她手時就該把他的手廢了,修什麼身養什麼性?碰上這樣的不出手就被當傻子,人家沒準還以為她默許了呢。
飯店還挺良心的,把薩仁定的菜大大小小的都收拾起來,小堆車弄了半車,飯店經理還親自用大的保溫桶衝了半桶蛋花湯,推著車到了工地。
工地上的人一臉懵逼,還有這好事呢?工頭問清楚不要錢,就趕緊把大家都叫下來吃點好的。
他扔給飯店老板一枝煙,打問著:“誰送的?咱們呼市還有這麼大方的老板?”
現在老板不多,多的是個體戶,還真沒見誰掏錢做過好事,工頭確實驚訝得很。
“是個漂亮小姑娘,看著挺有派頭的,我剛才不是說了嘛,人家也不是專門給你們定的,就是他們說要在我飯店開個會,弄了洋氣的自助餐,結果就來了兩個人,有一個半道上走了,另外一個胡攪蠻纏的,一看就不是個體麵人。人家小姑娘怕這些東西浪費了,就讓我給你們送來。”
小姑娘?工頭皺眉:“這麼有錢的小姑娘?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
“好像是左旗的,叫薩仁,她是來呼市賣牛奶的,要我說也是白跑,咱們呼市郊區不是就有個奶牛廠嗎?人家做奶粉還給奶站送奶,有新鮮的誰會買她這種,放不壞肯定添加了防腐劑,那一喝進去,人能好受?”
他後邊這些猜測跟臆斷,對方都沒聽進去,聽見薩仁二字,他就呆住了。
“她還在你們飯店嗎?”
飯店老板搖搖頭:“沒有,已經走了。那個供銷社的壯漢還想著報警找公安,人家肯定跑啊。”
薩仁要知道飯店老板這番言論一定自己把東西打包了上街送一送,她哪裡跑了?灰溜溜跑的明明是木紮爾,還有她的牛奶裡根本沒有防腐劑,這位可真會想啊。
可惜她已經帶著哈森回招待所了,根本不知道這位老板在跟誰說話。
跟他打問薩仁的工頭正是阿古拉,他看著吃得狼吞虎咽的工人們,心裡五味雜陳,薩仁還在伊林草原上,居然在賣牛奶?不是聽說她已經考上大學了嗎?上次他見到查達的熟人,人家說薩仁是高考狀元,全國考生中的第一名。
阿古拉想起很多年前,常來家裡找那日玩的那個小女孩,有點不敢相信,她都沒上過學,怎麼能去上大學呢?
他想起過往,完全不知道是從哪裡出錯的,他們本來該一起長大一起玩樂,他的夢想是娶她回家,為了這事他已經想了無數種理由來說服兩家大人,哪想到兩家慢慢分崩離析,再也沒了和好的可能。
阿古拉恨了薩仁很長一段時間,後來冷靜下來,他去監獄看過那日,也在探視他阿媽時從她嘴裡聽了不少,他知道都是那日的錯,是阿媽的錯,可這兩個是他的血脈親人,他總不能不認吧,再說就算跟她們脫離關係,也找不回薩仁了。
從一開始薩仁的眼神就不在他身上,她喜歡的是廖知青,估計她努力學習,考上大學也是為了廖正義,可她為什麼沒去上呢?
阿古拉好奇極了,可飯店老板隻知道薩仁是來賣牛奶的,知道她的名字跟來處,彆的哪裡知道。他見問不出彆的了,就端起飯盒來喝了口蛋花湯,這是漢人的做法,她當初最喜歡學著知青們的樣子折騰自己,現在連點菜都點漢人愛吃的。
阿古拉想起以前那些事,眼圈紅了,飯店老板還以為他感動的,“你們也不容易,風吹日曬的,平時都該吃好點嘛。人家也是怕浪費了才送給你們,不用這麼感動。”
“沒有,是這湯太好喝了!”阿古拉掩飾著自己糟糕的心情。
飯店老板一聽就樂壞了,“哈哈哈哈,是嗎?這是我衝的,看來我雖然當了領導,這手藝也沒落下啊。”
阿古拉沒心思再跟他寒暄,安排了工地上的活兒,讓副手盯著,他就跑去了薩仁住的招待所,他不知道去乾什麼?更不知道見到薩仁該說點什麼,就是想去,想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