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一口氣憋在心裡,臉上卻還是笑著:“專科不算大學嗎?那也是高等教育,再說我們大學有專科也有本科。”
“哦!”
薩仁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又說:“對了,你比華雪他們畢業早,對吧,華雪跟廖正義他們今年剛畢業,夏天還去我牧場玩了幾天,他們都分配在首都了,華雪還打算出國留學,他們還說當初要是你沒有舉報我,我也跟他們一起畢業了。”
大家看小劉的眼神就有點不對了,什麼情況,他舉報這位年輕女老板,害人家沒能上大學?
不過能被舉報肯定也沒乾好事吧,也對,這麼年輕就當上老板了,怎麼可能是省油的燈。
小劉正在考慮怎麼解釋,薩仁沒給他機會:“不過你舉報得有理,確實是我打了……”
她這句打了你還沒說出口,小劉趕緊說:“對對對,就是你把我教訓一頓,我才舉報的你,我也是想著促進你的進步嘛,你說你沒上過小學初中,高中更是一天沒上過,僥幸進了大學,也學不好,我是想讓你留下複讀一年,學得紮實點,你怎麼沒複讀啊。”
這話說得也太綠茶了,薩仁聽得無語,看來小劉隊長是不想讓彆人知道他被自己打過,那他非得強調他上了大學是幾個意思,本來就在這事上結了仇,他提這事,她能不說說來龍去脈嗎?
還不等她開口,其其格就吐沫橫飛地說了起來:“我們薩仁根本不用複讀,第一年她就考上了,但她當時為了去叫另外兩個女同學,遲到了,據說就遲到了一分鐘,然後被個混蛋舉報了,那混蛋就考了個專科,嫉妒薩仁過了本科線,後來薩仁把他打了一頓,他又跑去舉報薩仁,反正是因為這個混蛋沒去成。第二年薩仁又考上了,而且是全國高考狀元,但我們薩仁在城裡待不慣就回草原上辦起了牧場,現在又開始辦工廠,這要建成了,解決多少人的就業問題,反正她不管在哪兒都在努力奉獻,一直是我學習的榜樣。”
其其格口條特彆順,普通話又學得好,吧啦吧啦的一通說,小劉想阻止都來不及,再說他怎麼阻止,直接說她說的混蛋就是他嗎?
就算他不說,田紅旗他們也聽出來了,看他的眼神再次微妙起來。
小劉默默掐著自己的虎口,薩仁居然就是那年的蒙古族高考狀元?他沒看到名單,隻聽說是個蒙古族,是第一個全國狀元,果真第二年就不用全國卷了,真沒想到這唯一的一個全國狀元就是薩仁!
他氣不過,可他不能生氣不能惹事不能跟薩仁吵,多次的經驗教訓告訴他,跟薩仁吵絕對沒有好果子吃,再說早上曲鄉長那一番囑咐,要敢惹到這位來招工的重要客商,以後他在鄉政府可真就成了透明人,隻要曲鄉長在,他就沒了晉升的機會。
他之前孤家寡人,現在馬上要結婚了,也越來越能忍,總之不能承認跟薩仁不對付,曲鄉長的叮囑如魔音般在他耳邊回蕩:‘要熱情要低姿態’。
小劉本來是想問薩仁這麼有本事,考上了為什麼又要退學,可現在能問嘛,他一問,薩仁是不是又會以為他在挑釁?
倒是田紅旗好奇地問:“考上大學了適應不了?這也太可惜了,多少人想擠過這座獨木橋,我們鄉裡有個知青從恢複高考第一年就開始考了,年年考,年年落榜,還接著考。”
招商辦的女同誌也知道這人,她歎口氣:“他家裡沒人給活動,他就鐵了心要靠自己考回去,可惜不是那個材料。”
說完她又拉著薩仁的手:“彆說那位了,就是我們跟你也沒法比啊,你這麼年輕就是老板,一下子就要招四百個人,這得是多大的廠子啊,你們家居然還有牧場,挺多牛羊吧,這樣的條件,上不上學都沒事,上大學不就圖分配個工作嘛。”
薩仁不想自己成為上學無用的榜樣,她其實上過的,不是在這個世界而已,於是就說:“大學隻要能考上,還是該去上的,不隻是分配工作這麼簡單,增長的知識跟才乾,不管到哪兒都能用到。我是有點特殊的原因才沒上下去。”
她不想再浪費時間,本來就打算三天招完人,一周內把人接過去,哪想到會碰到小劉隊長,看他這樣子也不像混得好的,不然他能炫耀的不會隻有他的大專文憑。
薩仁覺得自己現在成熟多了,看不順眼的人最多不搭理,倒是沒了吵架甚至是打架的衝動。
她剛想說自己帶其其格下村去招人,小劉隊長就笑得特彆親切地跟薩仁說:“說得太好了,能上就上,不能上就不上吧,這原因也沒必要跟大家說,真的,不用說我們也知道薩仁同誌很能乾!我們東孟鄉要是能出幾個像你這樣的民營企業家就好了,難怕隻有一個也行啊。”
他好像在陰陽怪氣,但語氣又特彆誠懇,薩仁剛才還說自己成熟了不想吵架打架,這時候看著他的笑臉又有點手癢!
小劉這話頭,薩仁本該謙遜幾句,可她一點也不想跟他搭話,就跟那個女同誌說:“我隻是來招個工,你們東孟鄉就這麼重視,我相信有你們這些乾部在,東孟鄉肯定會找到自己的發展之路。”
女同誌還沒答言,小劉就搶著說:“薩仁,你真是句句都說到點子上了,是啊,東孟鄉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出路。剛才我們跟你訴苦沒彆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取取經,不過看來你時間緊,那我們就不耽誤你了,我馬上去打電話,讓各村的村長帶著符合招工條件的人到鄉政府來,任由你挑選。”
他說完屁股上跟按了彈簧一樣,蹦起來走了,看那積極樣兒跟打了雞血似的,搞得薩仁都覺得他又在琢磨什麼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