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 薩仁對薩日朗花是一點好感都沒了,以前還覺得同族的姑娘,交情也算不錯, 這才收留她。
可孩子還沒生呢,就想著扔掉?這當媽的也太心狠了吧。
“那孩子是我接生的, 她家那種情況,她自己又得趕緊調養我這才抱回來, 我這裡可不是開善堂的,薩日朗花,你藏著躲著生下她, 卻不想要, 你好意思當媽嗎?以後就算生個兒子,兒子叫你媽時你會不會想到被你扔了的女兒?你阿爸阿媽要是把你生下來就扔了, 你什麼滋味?”
薩仁說完就走了, 薩日朗花身體很好,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隻盼著趕緊生了就給她送回家去, 是接受罰款還是繼續到彆處去躲著全由她自己。
薩日朗花還覺得委屈,沒關係的都能收,她這也算沾親帶故,怎麼就不能答應。
因為孩子的事這個年過得薩仁心裡很沉重。
紮那告杜達古拉, 人家就沒立案, 杜達古拉是執行公務, 紮那老婆身上也沒傷,孩子被薩仁抱走了調理得很好,當時還有公安做證這孩子媽親口說的照顧不周才餓到了,不對這夫妻兩個批評教育就是好的了, 怎麼能告婦女主任。
不過杜達古拉也沒那麼激進了,跑來跑去找這個抓那個落一身埋怨,人家該生的還是藏著躲著的生,她得罪一圈人,家裡人也對她不滿,何苦呢。
紮那還告了阿利卓,阿利卓是個懶漢,牛羊被他賣得差不多了,草場也租給彆人了,他想著領救濟,結果還得各種申請,他又是年富力強,分了草場的人,根本輪不上他。
人家跑了趟呼市,轉了幾圈倒是找到了商機,跟著橋頭的老瞎子學了幾招,人家也不買車票,到顯眼的地方晃蕩兩圈,就有人把他當盲流遣送回來了。
然後他就中了邪,開始裝神弄鬼,給人家測字找東西,那東西就是他偷的!他其實連字都認不全,可隨便比劃比劃,就找到了東西,大家更覺得神了。
前幾次都是他偷了再幫著人家找,後來找他的多了,他就瞎胡蒙,有準的也有不準的,不準的他也有說辭,說人家家裡有是非,神仙不保佑。
誰家裡多多少少都能找出點是非來,反正每次他都能圓過去。等一計劃生育,又有孕婦找他看男女,他知道他們盼的是男孩,自然會說男孩。
他心裡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說是女孩,人家沒準會打掉,那他就是造孽,如果打下來的是男胎,人家能饒得了自己?
說是男孩,生下來是女孩最多就是找自己事,他們敢往回要錢,他就去舉報他們超生!
反正就是這麼一個又懶又有點小機靈的無賴,因為說人家懷男孩說的多了,有幾個沒說對,被人家上門打了罵了還潑了羊血。
農耕區往人家家裡扔大糞是侮辱,草原上糞便可以當柴燒,沒那麼惡心,但潑羊血卻是十分惡毒的詛咒。
牛羊是牧民的命,羊圈被狼咬得遍地是血是最慘痛的災害,往蒙古包上潑養羊血是咒你五畜都不得好死。
可人家阿利卓連狗都賣了,怕這個?他確實不怕詛咒,不過來錢的好生意又被攪了,他就想著再故技重施,偷東西再給人家指路,來鞏固自己神棍的地位。
哪想到這次他偷了一個人!
他是看著人家神神秘秘地抱著包裹在草原上到處找地方想埋了,最後選在了向陽的坡下,還在旁邊用石子堆了個特彆小的敖包做記號。
這肯定是金銀珠寶啊,或者是古董,不然不可能這麼重視,阿利卓想著這次裡邊要是東西貴重,他就自己拿了,偷著跑去大城市換成錢,誰知道是從哪兒來的。
他等著人家走了立馬跑過去把包裹挖了出來,拿出來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勁,等打開包裹他嚇得轉身就跑。
沒跑多遠,就停下往回看,看見露出來的那一隻小手,這懶漢眼淚瞬間就掉下來了。
他是不成器,從小就沒出息,長大了靠著阿爸阿媽娶了個媳婦還不肯好好過,最後媳婦兒子都弄丟了,他是懶,還打媳婦,還裝神漢騙人錢,可他再無賴也沒害過人。
那小嬰兒要是好死的,怎麼著家裡也得有個儀式,不會就這麼偷偷摸摸的埋了,就是處理多餘的狗崽子都得給騰格裡念叨念叨呢。
阿利卓壯著膽子過去看,果然發現孩子短短的脖子上清晰的痕跡,這是掐死的,虎毒不食子啊!
他乾脆抱著孩子去了派出所,那家夫妻倆都被抓了,誰看見這慘狀不氣啊,派出所的人沒客氣,不一會兒就審出來了,說是男的讓女的掐死,女的掐了兩下,下不去手,男的就過去掐了,也就是兩人都動了手。
他們說是怕孩子哭鬨被罰款,再說有了這個,他們就更會被管計生的人盯著,更沒法再生下一胎了,還怎麼生兒子。
薩仁聽說這事後,不免感慨:“阿利卓再爛也是個人啊,那兩口子可就不一定了!”
烏瑩還跟她說:“孩子他爸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一個月來看了兩次孩子,孩子不搭理他,他也不惱,一塊五毛的還給錢。”
雖說給的錢不多吧,但對好吃懶做的阿利卓來說這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薩仁乾脆提醒她:“要是孩子爸再來,好好勸勸,就算為了孩子也趕緊找個正式的工作,彆坑蒙拐騙,哪怕不找工作要飯都行,就是彆再騙了,這兩年抓盲流多厲害,雖然你們離了婚,但他要是被抓被判了,對孩子肯定有影響,當兵是不可能的,很多工作也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