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皇帝的愧疚也許被消磨殆儘,也許因為他日漸勢大,民望日重,讓皇帝感覺到了威脅。
皇上要收回這份“特殊的恩典”。
並且迫切地想抓住他的軟肋。
定南王越想越憤怒。
啪的一聲,一掌拍碎了一旁的楠木翹頭案。
他感激皇帝的深恩厚澤,為此可以鞠躬儘瘁,可以含恨忍下血仇,可以士為知己者死……
他什麼都可以退讓,唯獨暖暖不行。
他已經家破人亡,隻剩下暖暖這一個親人了,為什麼皇上不能放過他?
慘痛的過往早就證明,皇上照顧不好他的家人。
盛京城,各方勢力盤根錯節,雲詭波譎,還有齊王這種和定南王府仇深怨重,居心叵測之輩……
這盛京,不啻於龍潭虎穴,暖暖那麼小的一個孩子,皇上要把暖暖從自己身邊搶走,丟在這危險遍布的虎狼窟任人宰割……
想一想都覺得心臟要炸裂,他怎麼可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暖暖是他的底限,誰也不能動的底限,而現在,皇上要犯這個底限。
定南王失去了冷靜,眼睛血紅,大口喘氣,幾次抽出寶劍,又反複地用力地按下去,仿佛要用儘全力,才能讓自己不那麼憤怒。
※※※
錦繡苑,謝錦寧的閨房。
整根的白燭,變成了燭淚,謝錦寧還趴在檀木圓桌上翻看山川地理圖。
定南王走進來的時候,謝錦寧有些驚訝。
她感受到了父王不同尋常的情緒。
“父王,您還沒睡嗎?”
定南王走過來,翻了翻謝錦寧看的山川地理圖,道:“暖暖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
謝錦寧道:“父王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定南王笑了:“暖暖說的,真話假話父王都愛聽。”
謝錦寧眼珠子一轉,拉定南王在官帽椅上坐好,又站到定南王身後,殷勤地為他垂肩敲背。
“父王愛聽,那我就都說給父王聽聽。”
“假話是,天下那麼大,我想去看看。真話是,我夢見過一個地形奇特的地方,翻遍山川地理圖都沒有記載,連阿鴿都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我想找到那個地方。”
“為什麼一定要找到那個地方?”定南王問。
“我夢到了那個地方有一個孩子,周圍的人對他惡意滿滿,恨之入骨。他生活得很慘,每天被人欺負折磨,宛如身在地獄。”
“我不太記得清那個夢中具體發生的事,但每次想到他,都很難受。”
“我想救他,脫離地獄。”
定南王靜靜地聽著女兒的傾吐,一時忘了自己的煩惱。
他輕柔地摸了摸女兒柔軟的頭發,臉上的表情,悲喜莫名,溫聲道:“我的女兒如此慈悲心腸,為父又喜又憂,憂心世人欺你良善。”
謝錦寧抱住定南王的脖子搖晃撒嬌道:“父王放心,女兒才不好欺負呢,女兒可是有父王送給的十二衛,天下誰能匹敵?”
“倒是我觀父王,今晚似乎有心事,父王是碰到了什麼為難的事嗎?”
定南王沉吟片刻,道:“盛京城有人打我兒的主意,想把我兒從為父身邊帶走。”
“他們想用我來威脅父王?”謝錦寧問。
定南王點點頭,道:“所以,為父想提前把我兒送回南疆軍營,明天一早就出發。”
謝錦寧想了想,道:“父王,其實我們還有另外一種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