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澈輕笑一聲:“祁王世子難道沒有聽說過,無雙閣是最重規矩的地方?”
“在無雙閣中,我隻是無雙公子,來問策的,哪怕是我的仇敵,我也會依照規矩辦事,給他們滿意的答複。我很珍惜無雙閣這塊招牌。”
晏泓將信將疑。
“哼!若是知道你坑本世子,本世子定不饒你。”
晏泓說著,甩袖出門,揚長而去。
無雙閣的人竟然就這麼讓他走了,沒有找他要問策的報酬。
晏泓有些詫異,也有些得意。
看來晏澈還算識趣,不敢找本世子要報酬。
他可是聽說了,無雙閣的報酬,一般人還真付不起,要麼是稀世珍寶,要麼是晏澈需要的東西和消息。
而這其中,稀世珍寶他舍不得,晏澈需要的東西和消息他沒有。所以不找他要報酬,正中他下懷。
心中裝著晏澈剛剛說的事,晏泓腳步都快了些,回府就招來幕僚謀劃,把晏澈的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那些幕僚紛紛持讚成態度,覺得這是個博取柱國大將軍支持的好機會。
無雙閣中,晏臨按耐不住好奇,問:“阿澈,我聽你給晏泓出的計策,說得十分有道理,這個計策是哪一環藏了陷阱呀?”
晏澈道:“過兩天你就知道了,晏泓這會兒大概會招幕僚商議,但他那些隻知溜須拍馬的幕僚,是看不出其中的玄機的。”
“帶下一位進來。”晏澈對無雙閣管事道,忽然,目光透過雕花窗,無意中掃到街上,正在發生的一件事。
晏澈漂亮的鳳眸眯了起來。
一位年輕女子,被從馬車上一腳踢下來,兩邊臉紅腫得厲害,嘴角有血瘀,後背遍布血淋淋的鞭痕,半天從地上爬不起來。
“她是誰?”晏澈指著那女子道。
“是她呀!她是宣武大將軍的妻子,兩年前被貶謫的左相國的二女兒。”
“娘家失勢之後,宣武大將軍便整日對她拳打腳踢,她如今算是整個射鹿城最悲慘的一位婦人了,曾兩次懷孕,兩次被宣武大將軍打得流產,如今的她已經失去了生育能力,活著也隻是生生受折磨。”
“她曾自求下堂,卻不被宣武將軍府允許,宣武大將軍好麵子,不想彆人說他勢力,嶽家一失勢就拋棄妻子。而且她當年的嫁妝實在太過豐厚,宣武大將軍應該舍不得退回給她。大家估摸著,宣武大將軍是想折磨死她,霸占她的嫁妝,再另娶,都有人下賭注賭她什麼時候被宣武大將軍打死了。”晏臨道。
晏澈漂亮的鳳眸中透出一絲冷意,指著窗外那年輕女子,對無雙閣管事道:“讓下一位等等,先請那位夫人進來。”
“是。”管事忙著人,從街上把那位年輕女子扶進來。
一身是傷的儷姬被無雙閣的侍女扶進了閣中。
晏澈起身往圍屏那邊走,晏臨有些驚訝。
“你要親自見她?你這張臉真的很容易讓人發癡發瘋,你知道的。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你可知道這射鹿城有多少姑娘為你犯相思病?”
然而晏澈沒有理會他,直接繞過了圍屏,走到會客的桌子邊的玫瑰椅上坐下。
遍體鱗傷的儷姬被攙扶著進門,看到坐在桌子邊的晏澈,一下子失了神。
這個年輕的男人,隻輕輕一瞥,就一下子吸引了她全部的心神,讓她忘記了身體和心靈的痛苦,隻想一直看著他,一直一直看下去。
她明明恨透了男人,卻無法對他產生一點惡感。
隻要這麼看著他,就能感到一種莫大的幸福,仿佛置身一個奢侈而美好的夢境,莫名的就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
麵對晏澈,儷姬有些自慚形穢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臉。
這是不對的!她想要挪開自己的眼睛,然而她的心不答應,她想要管住自己的心,然而心變得不聽話了,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儷姬就這麼怔怔地看著晏澈。
不用任何人介紹,她就明白了眼前男子的身份。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射鹿城那麼多人,為他瘋狂。
無雙公子晏澈的這張臉,煎熬著多少春閨女子的相思。
哪怕從未見過,也無法認錯。
“請坐。”晏澈罕見地,沒有因為女子的發呆而蹙眉。
儷姬被晏澈的話驚醒,慚愧地低下頭,紅著臉,惴惴不安地坐在了金絲楠木桌的另一邊,因為太過心慌,差點碰翻了旁邊的一隻青花古瓷美人瓶。
晏澈親自給她斟了一杯參茶,推到她麵前。
儷姬受寵若驚。
“夫人可有什麼心願?”晏澈徑自問。
在內間喝茶的晏臨差點噴了一口茶。
外人不知道,他卻是清楚得很,找無雙公子問策,是要先付報酬的,就連他這個義兄都不例外,剛剛晏澈還找他要一兩銀子,說規矩不能破。
可現在,為何為這年輕女子破例?
儷姬越發受寵若驚,忐忑道:“聽聞公子一策,萬金難求,我……我既沒有萬金,也沒有詭穀慕容氏的下落,我……”
晏澈道:“酬金隻需要一碗水,六年前,夫人已經給過了。”
“一碗水?”儷姬有些疑惑。
“六年前,冬月,石溪街頭。”晏澈道。
儷姬恍然記起一件往事。
六年前,石溪街頭,她看到路邊石牆上靠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小瞎子,蒼白的嘴唇乾裂出血,她動了惻隱之心,走下轎子,喂了那小瞎子一碗水。
那時候,她還是左相國之女,正春風得意,哪裡想得到,那一碗水,會換來如今的機緣,甚至可能成為她絕境中的救命稻草。
“什麼都可以嗎?”儷姬流淚道。
內間的晏臨立時緊張起來,這女人萬一想把對於晏澈的非分之想付諸實踐怎麼辦?
晏澈微微一笑:“那要看夫人的心願是否在晏某的樂意範疇和能力範疇之內了。”
直白來說,還要看他是否樂意,是否能辦到。
儷姬鬆了口氣。
她早就聽聞,沒有無雙公子辦不到的事。也許她能否脫離苦海,就要看今日了。
“我想要一個人死,可以嗎?”儷姬忐忑又渴望地看著他。
“好!”晏澈沒有問是誰。
片刻之後,儷姬心滿意足地出了無雙閣,原本死灰一般的雙眼中,複又充滿了鬥誌和希望。
“你和她說了什麼呀?”晏臨好奇道。
“你連一把匕首都沒有給她,她真的能達成心願脫離苦海嗎?”
晏澈微微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這時,無雙閣管事,帶著第三位問策者進來。
“霍元帥。”晏平失聲叫了起來,居然是大夏的兵馬大元帥霍烈。
“公子,霍元帥帶來了您要的消息。”無雙閣管事恭敬道。
世人皆知,用詭穀慕容氏的行蹤,可換無雙公子,無雙之策。
“敢問霍元帥,帶來的是詭穀中哪位慕容氏的消息?”晏澈認真地問。
“詭穀新出山的門徒,慕容和靖。”大夏兵馬大元帥霍烈須發皆白,卻聲如洪鐘,中氣十足。
“啪”的一聲,晏澈捏碎了手中的玉杯,聲音很冷很冷,“慕容和靖,此刻在何處?”
“慕容和靖,此刻正在雲間城。大胤定南王每年會在雲間城籌備大胤三十萬將士的過冬冬衣,一百萬擔軍糧,百萬兩軍餉以及大批軍械,運送到南疆。老夫無意中得到消息,詭穀新出山的門徒慕容和靖,在打定南王運送的那批物資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