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番外 變貓(二)(2 / 2)

等一會兒,濕麻布溫度起來了,謝錦寧又再次打濕,再次敷到小男孩額頭上。

希望這種物理降溫能起到作用吧,謝錦寧暗暗祈禱。

小男孩額頭燒得發熱,身上卻又凍得直哆嗦。

來來回回跑了好多趟。

謝錦寧最後氣喘籲籲,累癱在小男孩胸口。

好在小男孩兒不再咳嗽了,臉也不再那麼紅了,身上的溫度似乎也降了下來。

好幾次,小男孩還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看了謝錦寧一眼,又迷迷糊糊閉上眼睡了過去。

聽著小男孩清淺的呼吸,謝錦寧勞累了一整晚的心放了下來,正準備跳下床,回到自己的貓窩睡一會兒。

忽然,一聲呢喃驚了她一下。

謝錦寧回頭一看,發覺是小男孩在說夢話。

她耳朵湊過去,聽到小男孩嘴裡迷迷糊糊呢喃著:“我不是野種,不是!”

謝錦寧驀然明白了,小男孩對白天被罵野種,很介意,很難過。

不由又好笑,又覺得有點心酸。

小孩兒還挺敏感的。

※※※

第二天蒙蒙亮,在遠處的雞鳴起落聲中,一人一貓揉著惺忪睡眼,醒了過來。

“喵嗚!”你沒事啦?謝錦寧搖頭晃腦甩甩毛發醒醒睡意,跳到小男孩兒床頭,關注起小男孩的狀態來。

小男孩兒看看身上蓋著的棉襖,摸了摸額頭上微溫的濕巾,又想起昨晚迷迷糊糊間看到的。

看看床邊關切的看著自己的小貓,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小男孩兒抱起了謝錦寧喵。

“喵嗚!”喂!喂!乾什麼!一大清早的,怎麼能隨便抱女孩子。謝錦寧掙紮著要跳出來,然而小男孩的話讓她不再掙紮。

“小貓,謝謝你,從來沒有人在我生病的時候照顧過我,就連秦叔也沒有,你一定是上天送給我的禮物吧。”

看著小男孩清澈的目光,謝錦寧停止了掙紮。

“喵嗚!”算了,就讓你抱一會兒吧。

早餐依舊是蘑菇湯。

謝錦寧皺了一下眉,小男孩家裡,似乎沒有任何食物,他平時是怎麼生活的?

上午小男孩要去山莊的私塾裡上學,下午則是做工換取食物。

謝錦寧覺得山莊裡麵的人很奇怪,他們看著小男孩,帶著明顯的惡意。

但是又帶著點畏懼。

他們畏懼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做什麼?

學堂中總共二三十個小孩,其中就有昨天打了小男孩的那群少年。

這群孩子大的十三四歲,小的也有十來歲。

小男孩是學堂中年齡最小的,才七歲半。

學堂窗戶外有一顆柳樹,謝錦寧爬到柳樹上,學堂裡的場景便一覽無餘。

小男孩的位置在最後一排,昨天上門打砸的少年們見小男孩來了,嘴裡發出惡意的嘲諷。

“小雜種來了……”

“小雜種就是耐揍,居然都不用像往常一樣躺幾天…… ”

……

真是太過分了,小小年紀就如此惡毒。

謝錦寧暗自咬牙,盯著那幾個惡毒嘲諷小男孩的少年猛瞧,準備記下來“秋後算賬”。

小男孩目不斜視,一言不發,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雙手在桌上交疊,對那些惡意的嘲諷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在學堂外站了有一會兒的山羊胡子夫子,走進學堂,咳嗽一聲,戒尺一敲。

“不得喧嘩。”

學堂裡立時安靜起來,小孩們心有餘悸地盯著夫子的戒尺。

“今天我們學習《荀子》勸學篇,翻開第二十三頁。”

學堂裡立時響起“嘩啦啦”的翻書聲。

謝錦寧蹲在窗外的柳樹上皺眉,她這才發現,每個人桌子上都有幾本教材,小男孩沒有。

這太過分了。

如果說昨天找上門的暴力打砸,還可以解釋為被寵壞的熊孩子們天真的惡毒。

那麼現在,讓小男孩來上學,卻不發課本,這是來自成人的惡意吧?

從昨天到今天,她也發覺了,這個山莊裡的人,無論大人小孩,都有意無意針對小男孩。

欺負他,卻又不讓他真的死了,處處針對他,孤立他,侮辱他,各種語言暴力,肢體暴力,無處不在的惡意。

這樣對一個孩子,是想做什麼?

小男孩身上,到底有什麼特彆的地方?讓他們要這樣做。

謝錦寧打了個寒顫,有些佩服小男孩的堅強,如果是她,長期在這樣惡意滿滿的環境中,可能早就支撐不下去了。

課堂中,一陣嘩啦啦的翻書聲,小男孩眼巴巴看著彆人手中的書。

“要是小男孩能有一套教材就好了。”謝錦寧心想。

山羊胡子夫子帶著眾人溫習了一遍前幾天學的《師說》,便開始教讀《荀子》勸學篇。

“君子曰:學不可以已。”

“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

夫子讀一句,一眾小孩跟著大聲讀一句,謝錦寧看到小男孩也很認真地跟著夫子讀。

等讀完了,夫子開始講解意思,小男孩聚精會神聽著,沒有教材這件事,似乎絲毫不能打消他向學的熱情。

講解完了,夫子就讓大家自主朗讀背誦。

一眾小孩搖頭晃腦地大聲讀了起來。

謝錦寧東張西望,發現昨天那個帶頭砸小男孩屋子,一臉凶相的容靖坐得離窗戶不遠。

隻見那凶相小孩容靖在讀:“木直中繩,……以……以為輪”

這小孩頓了頓,推了推旁邊的人,指著“輮以為輪”的“輮”字問:“這個字怎麼讀?”

旁邊的人愣了一下,不太肯定又不想露怯,道:“讀……讀車吧。”說完又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肯定是讀che。”

容靖信以為真。

兩人又如法炮製敲定了“槁”讀“木”,“規”為“見”。

於是,隻見兩人搖頭晃腦地讀著:“木直中繩,車以為輪,其曲中見。雖有木暴……”

謝錦寧捂嘴笑抽了,在柳樹上直打滾,差點跌了下來。

讀了半個時辰之後,山羊胡子夫子戒尺一敲,眾學生停了下來。

夫子開始讓學生挨個背誦。

前麵的幾個學生背了才一兩段,就背不下去了。

聽得夫子直搖頭。

等輪到容靖,他背出“車以為輪”、“雖有木暴”,夫子大怒。

“你耳朵長到哪裡去了?聖人之言被你讀成這樣,該打!”

“啪啪啪——”戒尺重重落在容靖手心上。

容靖被打得跳了起來,“嗷嗷”叫喚。

謝錦寧開心得直想鼓掌喝彩,讓你欺負人!

謝錦寧看到,小男孩的嘴角也彎了起來。

整場抽背沒有一個小孩把這篇背誦全了,最多的也隻背了三段。

夫子的眉頭越皺越深,臉色越來越難看,不住搖頭:“朽木,一群朽木……”

謝錦寧表示理解,文言文什麼的,晦澀難懂,最難背了,就是現代的初中生高中生也得跪,更彆說這群小學生了。

等所有人抽完,夫子看著沒有教材的小男孩,皺了皺眉,還是點名:“秦犬,你來背。”

謝錦寧有些緊張。

這夫子真的不是故意為難小男孩嗎?他連教材都沒有,怎麼背的來?不會要挨戒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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