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席冶哭了。

但在搖晃動蕩的鏡頭裡,他卻完全無法讓人升起憐惜保護之類的心思,臉頰染血,緩緩被淚水衝開一道渾濁的紅痕,隱隱叫人畏懼。

唯有他身旁的少年一如平常,忍著痛,故意誇張地打趣:“哇,席老師你的臉真小,我一隻手就能包住。”

碎裂的玻璃劃傷手背,帶出一股股溫熱粘膩的液體,偏顧琮像個沒事人一樣,甚至還動了動指尖,想去擦席冶的眼淚。

“老實點。”因為撞到了鼻子,席冶聲音悶悶的,乍聽仿佛拖著軟軟的尾音,與之相反的是他的動作,乾脆,利落,一邊抓住顧琮的胳膊不讓對方亂動,一邊回頭指揮:“繃帶和藥箱,快。”

捂著腦門起身,看清眼前狀況的工作人員簡直嚇傻了,但還沒等他發愣,黑發青年便冷冷地望了過來:“動。”

黑壓壓的瞳仁深不見底,如同在驚恐之中遭遇了更大的恐怖,工作人員腦子一空,發抖的手不自覺停止顫動,下意識按照對方的話拿來了藥箱。

最前排的司機滿是後怕:“羊……路上有羊。”

虧他眼疾手快,這要是真撞上去,結果隻會更嚴重。

重新恢複平穩的車廂內,除了顧琮,其餘嘉賓都沒什麼大礙,直到聽見席冶要藥箱,眾人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小顧?”

“流了好多血。”

“醫生呢?醫生!”

為了保證直播效果,隨行醫生和一些笨重的設備都在後一輛車上,匆匆跑過來總導演正急得一個頭兩個大,就見席冶放下酒精棉,拿起被消毒的鑷子:“有點痛。”

“忍忍。”

中指最後一節指骨恰好磕在玻璃中央撞碎鏡頭,細小的碎片不可避免地紮進肉中,黑發青年卻像見慣了這種鮮血淋漓的景象般,瞧不出半點慌亂和畏懼,手穩極了,擦血、取碎片、塗藥、包紮,一氣嗬成。

1101有點害怕。

旁人無法知曉,它卻能感覺的到,識海中的情緒如凜冽的北風,又冷又衝,好似要將一切撕碎,吹得它整個係統都站不住。

小心翼翼縮進角落,1101護住自己,細聲細氣道:【呃……其實這傷就是看著嚇人,沒傷到筋骨,不會影響到顧琮彈琴玩樂器的。】

【這個世界還剩點積分,夠換不留疤的藥膏,或者你不放心,可以打個欠條,咱們換更高級的,怎麼樣?】

【宿主?席冶?你說句話啊。】

【……不是我偷懶耍滑頭,是這世界意識太胡來,蘇清悅他倆還在車上呢,不過幸虧有顧琮在,否則你妥妥要毀容,再沒可能翻盤。】

約莫是因為顧琮兩個字,識海中肆虐的風終於平靜,送來青年清晰的、毫無起伏的詢問:【係統。】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覺醒嗎?】

1101不知道。

任務資料上隻寫著席冶是個自主覺醒的NPC,卻沒寫對方覺醒的方式。

它直覺有哪裡不對,可等了又等,也沒等到席冶給出答案,現實中,對方已經和處理好傷口的顧琮一塊兒換了座位。

明明受了傷,疼得額頭冒冷汗,後者卻像得到什麼寶貝似的,對著陽光,盯著手上係了蝴蝶結的繃帶一直看:

“席老師的手藝真好。”

“我好喜歡。”

“閉嘴。”新換的座位沒拉窗簾,黑發青年後知後覺地用紙巾擦淨臉上的血跡,皮膚被映得仿若透明一般。

剛剛才沉穩可靠地幫了自己的同伴,卻不知為何,此刻沒有一個人敢湊到席冶身邊,不容拒絕地,他道:“下車就去醫院。”

猶如圈劃領地的凶獸,他捏著紅白交雜的紙團坐在外側,饒是秦成等人再怎麼想上前表露自己的關心,也隻敢暗戳戳地用眼神張望。

爆炸到讓幾個直播間同時卡頓的彈幕也終於慢了下來:

【氣場全開。】

【席冶以前演過醫生嗎?】

【嗚嗚嗚,心疼小顧,隔著屏幕都要疼死了。】

【……第一時間護席哥,這個嫂子我認了。】

【雖然但是,嫂子?】

【姐妹們快把音量調到最大!受傷了還想著哄老婆,琮寶怎麼這麼會撒嬌啊!】

與此同時,《一起去旅行》路上遭遇的意外也因為直播火速登上了熱搜,吃瓜群眾很快便通過各種混亂的錄屏整理出了來龍去脈。

【路上突然有羊,這理由也太扯了吧,深刻懷疑節目組自導自演。】

【陰謀論滾粗,行車記錄儀就能證明的事有什麼好撒謊的?】

【有一說一,席冶真的好倒黴,上次差點被浪拍飛的也是他。】

【這是做了多少虧心事。】

【孽力回饋,活該。】

【晦氣,差點連累一車人的災星。】

差點遭遇毀容的人,卻莫名成了被指責的對象,這下,連真正的路人都有些看不過去:

【一碼歸一碼,最基本的同理心總要有吧?】

【路上有羊關席冶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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