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莉是個朝九晚八的打工人。
每天忙忙碌碌擠地鐵回家以後,她最喜歡的就是叫一大份外賣,痛痛快快洗個澡,邊吃邊窩在沙發裡看直播,雲玩那些自己沒時間碰的遊戲。
但她最近卻很少登錄Y站。
因為她最喜歡的主播退圈了。
說是退圈也不太準確,對方並沒有發布任何聲明,隻是在某次直播後,再也沒了消息。
作為從對方直播剛剛有起色時就在追的老粉,徐莉很清楚,“息竹”是“個人勢”的虛擬主播,即背後沒有團隊運營,甚至沒和Y站簽合同,全靠自己打理,如此自由的條件,如果對方想淡圈,誰也沒辦法硬叫人回來。
老實說,息竹生日會掉皮,又被爆出現實照片,——也就是圈內人口中被開盒的那幾天,徐莉確實有些失望,人是視覺動物,尤其是像息竹這樣音色慵懶矜貴、遊戲操作超強的虛擬主播,免不了要被觀眾和粉絲寄托更多美好的幻想。
然而,冷靜了一段時間,同時找了許多玩同類型遊戲的主播當代餐後,徐莉發現,她還是更喜歡息竹。
喜歡對方陪粉絲聊天時的溫柔認真,喜歡對方對遊戲角色的敏感共情,更喜歡對方排位連跪也從不爆粗口、默默找機會Carry的沉著耐心。
哪怕她已經被網絡推送過無數次息竹皮下的“醜照”。
和她抱著類似念頭的老粉其實有很多,剛掉馬那兩周,息竹仍在頂著直播間裡各種各樣看熱鬨的彈幕玩遊戲,直到後來,關辰和對方的聊天記錄意外爆出,更多樂子人湧入,包括一些極端的關辰女友粉,徹底讓事情失了控,演變成了一場有關“天鵝和癩hama”的鬨劇,或者說,網暴。
平時運營公眾號,後台被罵幾句都氣得要命,徐莉理智上完全可以理解對方的選擇,心裡卻難免有些遺憾。
準時送達的炸雞熱氣騰騰,配上咕嘟嘟冒泡的快樂水,她習慣性地點進息竹的賬號主頁,見沒有代表正在直播的信號標,正準備退出,手指下滑時,卻突然發現了一條新動態。
沒錯,息竹的新動態。
是站內分享他人直播時、係統自動生成的消息,她似乎來晚了,動態下已經炸出了幾百條留言,都是相對眼熟的ID。
【竹子!是竹子!】
【大口吃飯?美食區?這什麼奇怪的聯動?】
【不會被盜號了吧。】
【管它呢,我衝了,我一定要知道竹子的消息!平安就好!求求了!】
再往下,是一條點讚數量飆升的新評論:
【……姐妹們,我回來了,好像是息竹本人。】
【不知道說點啥好,大家自己看吧,我現在激動得想出去跑三圈。】
瞬間放棄手邊香噴噴的炸雞,徐莉飛快順著轉發動態點進“大口吃飯”的直播,入目是一個很乾淨的廚房,案板上放著去了筋的肉,主播沒在鏡頭前,左邊的耳機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塑料的袋子被打開,拿出什麼東西。
【???】
【什麼情況?】
【這主播和息竹什麼關係?】
和徐莉同時進直播間的觀眾有很多,五顏六色的彈幕中,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端著裝了大半麵粉的碗入了鏡,而後,是一張足以被稱為驚豔的臉。
靡麗。
腦海裡仿佛隻剩下了這一個詞,又或者,對方本來就是這個詞的最佳注解,徐莉動作快過意識,手指自動輸入一串“啊啊啊老婆”發了出去。
美貌是武器,在已經擁有時,席冶並不介意利用徹底。
角度、光線、儀態……他做過明星,當然知道怎麼找鏡頭才能揚長避短又不刻意。
和顧琮逛展已經是一周前的事情,在這一周,他也逐漸從露手直播開始,一點點適應,一點點引起觀眾的好奇心。
直到今天。
“是糯米粉,”餘光掃了眼用來看實時彈幕的手機,席冶挑了條與做飯有關的回答,“現成的,自己磨太累。”
——這聲音。
青年一張口,徐莉心中那隱隱升起的猜測便如同被潑了盆冷水的小火苗,一下子滅了個乾淨。
可無論怎麼瞧,對方的長相都讓她有一種隱隱約約的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又朦朧地對不上號。
跟她有相同疑問的觀眾顯然有不少,彈幕都是類似的問題:
【好眼熟,這就是我夢中注定的老婆嗎?】
【夢中注定笑死。】
【飯飯麥外敷!話說今天直播間怎麼這麼多人?】
【不知道+1】
老實說,席冶並沒有打算嚴肅正經地解釋什麼,在幾萬、幾十萬的觀眾麵前剖析自己,他隻是想告訴那些還在等小號回歸的粉絲,“息竹”現在很好,就算不當虛擬主播,也可以在另一個領域,找到喜歡且擅長的事情。
比起聲明、打臉,這大概更像一個交代。
做事講究個有始有終,既然繼承了小號的一切,他自然也要替對方為曾經的粉絲負責。
儘管胃口仍稱不上好,每次吃的飯還沒普通女生的三分之一多,但席冶終究是被顧琮喂胖了些,少食多餐的辦法起了效,前者不僅臉上有了血色,胳膊也不再像剛穿過來時那樣皮包骨,瘦得可怖。
身體越有勁兒,對這具軀殼的掌控力便更強,熟練地將蔥切末,席冶剛抬手右伸,廚房門口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要醬油嗎?”
“我幫你拿。”
席冶:……這人怎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