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2 / 2)

涉及宗室,宮中的耳目最是靈通,沒用上半天的功夫,將將養好身體的裴一便聽聞此事,失手摔了茶杯。

清熱解暑的蓮子湯一碗碗送來,卻不見暴君的影子,他再愚笨,也能猜到是自己的身份露了餡,或許,連帶著主子也一起……

然而,在他生病的這段時間,暴君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將這靜雪軒圍得如鐵桶一般,他出不去,消息更出不去,無論是主子還是暴君,似乎都將他忘了,任由他做這深宮裡一道被遺棄的影子。

“哈……哈哈……”

終於得到外界與主子有關的消息,卻是對方與另一個女人情難自禁,孕育子嗣,裴一用嘶啞的喉嚨擠出兩聲笑,乾巴巴地,也不知在笑誰。

這一個多月,有能力謀新出路的宮人,大都調離了靜雪軒,隻剩下些無處可去的,或是像夏荷這般難以再換主的“心腹”,還一日日地留在此處。

小心翼翼撿起地上的碎瓷片,夏荷眼裡隱隱有了畏懼,覺得往日裡和藹可親的主子,竟漸漸變得比陛下更加恐怖。

早先尚未被禁足時,李總管送來的湯,她特意找相熟的醫官檢查過,什麼都沒有,就是最普通的解暑湯。

可主子偏偏卻要背著所有人催吐,日複一日,原本清潤的嗓音變得如砂紙磨過般粗糙,至少失了一半複寵的機會。

——要知道,以前陛下最喜歡的,就是抽一卷書、乃至奏折,聽主子念,如今,卻再也沒有這般引人豔羨的境況。

無聲歎了口氣,夏荷起身,正想用帕子捧著碎瓷片離開,卻被一把攥住了手腕:“安王的事,再與我說說。”

那力氣大極了,夏荷第一次知道看似文文弱弱的主子,居然有幾乎能將自己骨頭捏碎的手勁。

眉毛緊緊地蹙在一塊,她忍著痛,將剛剛才說過一遍的話又重複了遍:“奴婢聽、聽送飯的小鄧子說,坊間皆傳,那薛家女有了身孕,且前些日子被撞見與安王殿下同遊。”

“而安王府也未否認,大抵喜事將近,陛下卻怕是要震怒,讓咱們近來安生仔細著些,免得掉了腦袋。”

數十天前,那安王府畢竟也對薛家下了聘,奪嫂、奪臣妻,哪怕僅是嘴上說說,此等荒唐行徑,又有誰會真的忘記?

……他約莫是被暴君喂的湯毒瘋了。

裴一想。

無儘的惡意在他心底滋生,夏荷每說一句,他腦海裡就冒出一種逃出宮去,殺了薛家女的法子。

這實在有違暗衛的準則,該直接拉出去處死,卻叫他心裡無比痛快。

“主子?”音量越來越小,夏荷被對方陰鬱的眼神嚇出一身冷汗,努力控製著自己不要發抖。

乍然從夢中驚醒般,裴一猛地鬆開對方的手:

他怎麼變得和暴君一個樣子?

夏荷卻不知對方心裡在想什麼,腕子疼得厲害,忙不迭地告退,原本她隻是聽說,冷宮會叫人發瘋,卻未成想,連裴侍君也會如此。

而且以對方的力氣,對蓮子湯過激的反應,春桃她……真的是自己畏罪投井嗎?

越想越膽寒,沒兩日,夏荷便病了。

這下,裴一徹底沒了人伺候,茶水是冷的,飯也總是不及時,對比剛進宮時的待遇,堪稱雲泥之彆。

若說席瑾瑜半點不知情,那肯定是謊話,然而,此時正是他拉攏禁軍的緊要關頭,心頭那一點點不忍,很快便被丟棄:

若是裴一能爭氣些,事情又何至於發展到這步?

禮部尚書的養子,為保證這身份從小到大毫無紕漏,他花費了多少心力?如今卻皆是白費功夫,席冶不僅沒變得更瘋,還活得滋潤,陰差陽錯救了江州,讓他短時間內再沒合適的理由煽動民怨,隻能在一個女人身上做文章。

閒來無事翻監控的1101:……怎麼說呢,這倆還真不愧是一對。

明明都是為了私欲,卻偏要扯個好聽的名頭,大義凜然,當初江州百姓快餓死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們主仆二人有任何表示?

席冶倒是懶得掰扯這些,他最近有點煩,寧威雖未歸京,可他的態度,明顯影響了保皇黨一脈,原本這群人僅是想拿小號當個維持正統的吉祥物,最近,卻漸漸把許多歌功頌德之外的折子遞了上來。

偏這群老狐狸狡猾得很,怕自己掉腦袋,一個個都不露麵,隻托顧琮轉交。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隨意將桌上的奏折一推,席冶放下筆,起身,把位置讓給某人:

“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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