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變貓和貓變人,聽起來像,實際卻天差地彆。
至少在顧琮的認知裡,獸形隻是獸形,真正動物與人類的基因壁壘猶如天塹,古藍星也流行過關於“妖怪”的傳說。
所以,他這是遇到妖怪了?或者是妖精?
總不會是真的席冶……
僵立原地,顧琮的大腦本能對麵前無法理解的變故展開思索,遲遲沒等到回應的青年眨眨眼,提高音量,重複:
“我餓。”
——是妖精。
低頭盯住虛虛抓著自己褲腿的細白指尖,顧琮確信,新聞報道中的那位席總,絕沒可能為了食物做到這一步。
而且後者的眸子是黑色。
“先去沙發。”貓咪在地毯上打滾非常正常,換做人,多多少少有些奇怪,顧琮試著像平日那樣,蹲下,放慢語速和對方交流,青年卻像沒聽懂,或者無法理解,仰躺著,視線始終追隨著他。
鼻尖與鼻尖隻隔著十幾厘米,遠遠突破了普通的社交距離,顧琮這才確切體會到那雙狹長翠眸的魔力。
卷而翹的睫毛護著它,最中央,映出小小的、他的倒影。
純淨至極。
相當沒有原則地,他心軟了。
明明不喜歡任何非必要的肢體接觸,顧琮卻主動換了個位置,伸手,勾起對方膝彎,將青年整個抱起。
耳邊是熟悉的心跳,席冶慢慢合上眼睛。
他的思緒非常混沌,亂糟糟一片,連自己是誰也記不清,隻對最基礎的生理需求存在強烈反應。
還有腦袋裡很吵的怪東西。
“怪東西”1101:……
此刻,席冶的識海幾乎完全不設防,所以它能清楚聽到宿主的心音,原著裡,身體自行代謝藥物的過程中,小號也曾出現過類似的反應,在人與貓之間變來變去。
與席冶不同,小號對主角受夏白始終保持著警惕,每次察覺到四肢抽疼、或者睡美人症要發作,都會自己躲進角落,大大延遲了秘密被發現的時間。
但它家宿主……
瞧了瞧安心窩在顧琮懷裡,到了沙發上也不肯鬆手的白發青年,1101無聲歎了口氣。
對顧琮的信任,簡直已經刻在了對方的骨子裡。
“我得幫你拿吃的,”脖頸被青年無師自通的伸手勾住,顧琮單膝撐住沙發,努力讓自己彆壓到對方身上,“不是餓了嗎?聽話。”
吃的。
食物。
不情不願地,青年蹙眉,緩緩鬆開手。
清淺縈繞在鼻尖的檸檬香抽離,顧琮更加確定對方是自己的貓,這味道,是他親自買的寵物沐浴露,比他用的要更淡些。
羊奶貓糧,顯然不太適合現在的青年,所幸,先前買的魚肉還有剩,顧琮來不及燒水,簡單用熱油煎了煎,趕在對方再次喊餓前,盛起出鍋。
鼻尖敏銳地嗅嗅,原本捂著肚子假寐的青年,忽然坐直,頂著雙機警立起的貓耳,從沙發後探出腦袋。
全程圍觀的1101:救命。
可愛歸可愛,它卻開始害怕宿主清醒後的表情。
然而,老話說得好,不知者無畏,顧琮看起來早已沒了剛進門時的驚愕,見對方這會兒又有了力氣,他衝青年招招手:“餐廳。”
“過來吃飯。”
大半個身子趴在沙發靠背上,青年疑惑地歪歪頭。
很好。
變成人以後還沒有做貓時聰明。
心中升起股哭笑不得的無奈,顧琮長腿一邁,三步並作兩步,將餐盤和筷子放到客廳的茶幾上。
“燙。”眼見青年抬手要抓,他連忙按住對方裹在襯衫裡的胳膊。
銀白貓耳唰地耷拉下來。
但他沒有再喊好餓,大概是覺得無用,隻往沙發裡麵縮了縮,很缺少安全感似的。
“我是怕你受傷,”明知對方可能難以理解,顧琮仍然耐心解釋,“有筷子,我喂你,好不好?”
為了自己表明沒有惡意,也沒有撒謊,顧琮慢慢鬆了手上的力道,拿起筷子,夾了塊最頂端的魚肉,吹涼,遞到青年嘴邊:“啊——”
事實證明,最後這個動作根本不用他教,紅唇輕啟,雪白貝齒一閃而過,眨眼間,整塊魚肉消失無蹤,貓耳青年則閉著嘴,很斯文地嚼嚼。
對人類正好的溫度,於他而言,約莫仍是燙了些,眉心微微蹙起,卻沒有任何要吐出來的意思,青年右臉稍稍鼓起一塊,像隻正在貯食的鬆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