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口充當權宜之計的謊言,此刻誤會解開,顧琮本該第一時間否認,腦子裡卻倏地跳出月色下,青年近在咫尺的翠眸,與鮮紅欲滴的唇。
“我懂了。”第六感的雷達滴滴作響,安娜敏銳嗅出了絲不尋常的味道,點點頭,她露出一個與外界印象大相徑庭的、帶著酒窩的甜笑:“公司沒有明文禁止辦公室戀情,我會幫你們保密。”
和視訊不同,麵對麵的交流,能被捕捉的細節和情緒也會變多。
儘管她仍舊無法想象席冶談戀愛的模樣。
僅僅慢了兩秒,顧琮就與最佳的辯解機會失之交臂,事已至此,他隻得日後再想辦法。
刻意在茶水間多等了兩分鐘,顧琮這才端著咖啡回到工位,登錄星網,他在搜索框內輸入:
【睡美人症。】
相關的百科、新聞、醫療推薦一股腦躍入眼簾。
哪怕在人口爆炸增長、疆域一擴再擴的星際聯邦,這依然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病症,周期性嗜睡,病理性饑餓,由於涉及大腦神經係統的異變、臨床案例又過於少,目前,尚未找到能根治的辦法。
下午的工作比較清閒,顧琮拿出當年寫畢業論文的專注,將相關資料翻了又翻,漸漸理解了青年這些天孩童般的異樣。
平常一到傍晚五點,他總是小組裡最先離開的人,今天,他卻有些猶豫,坐在工位前遲遲未動,連同事都沒忍住問:
“顧哥,bug沒改完?”
“唔。”含糊應了聲,顧琮想到自己家的乖貓貓可能會清醒、變成新老板,一時竟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雖說對方原本就是席冶。
逃避無法解決問題,更何況如果席冶還沒睡醒,自己太晚回去,絕對會讓對方害怕和餓肚子。
靜靜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裡坐了五分鐘,顧琮起身。
半小時後,拎著晚餐回家的他推開公寓房門。
玄關偏暖的感應燈自動亮起,照出客廳沙發上一團裹著薄毯、微微蜷起的影子,顧琮心下一鬆,動作放得更輕了些。
外賣裝在保溫盒裡,無需加熱便能吃,走近沙發,用手擋住青年的眼睛,顧琮遙控打開客廳的燈,喚:“雪球?”
“球球?”
認真裝死的席冶:……
【但以你平時的表現,這會兒是一定會醒的,】小心翼翼,1101指正,【而且還會貼著人家的手蹭蹭。】
【演戲要逼真啊宿主,顧琮可是很聰明的。】
席冶:他知道,他當然知道。
他又沒失憶,腦子裡的畫麵清清楚楚。
到底穿越過各種世界,扮演過各種角色,無論什麼設定,對席冶而言,皆是信手拈來。
鼻尖輕輕蹭過男人手掌邊緣,他好似困極了,慢吞吞睜開雙眼。
發作期過去,席冶對食物的需求大大降低,卻仍配合地動動鼻尖,動作,神情,表現得和之前一模一樣。
偏偏,顧琮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對於席冶,他永遠比其他人更敏銳。
說不出具體是哪裡不對勁兒,他隻覺得,對方真正的情緒,並非麵上展露的那般。
試探性地,顧琮道:“席冶?”
一下下掃過他掌心的睫毛不動了。
很少動用係統的權限去監視顧琮,席冶並不知曉對方下午和安娜的對話,可他腦筋轉得快,僅一瞬,便猜到了是怎麼回事。
溫暖的黑暗籠罩著他,隔絕了乍然亮起的光,沉默數秒,席冶輕輕:“……嗯。”
他的語調很平靜,顧琮卻注意到,青年頭頂那對雪白的貓耳,稍稍往下耷了耷,尾巴也不是自然放鬆的狀態。
緊張嗎?
“我沒有惡意,”再度重複初遇時說過的那句話,顧琮鬆開手,誠懇,“先前我真的以為你是貓妖,直到……”
“直到安娜單獨找你聊過。”沙發上的青年坐了起來。
明明是同一張臉,此時,那雙翠眸卻如寶石般,漂亮且冷硬,連帶著將五官的豔色壓下三分。
霎時間,和新聞報道上的照片微妙地重合起來。
但顧琮瞧著對方身上那套被當做睡衣、皺巴巴的襯衫西褲,竟怎麼也感覺不到怕。
“先換套衣服吧。”既要避嫌,又擔心青年自己睡倒在浴室裡,顧琮這幾天僅打濕毛巾,簡單替對方擦了擦。
清醒後便洗過澡,演戲演全套,席冶強忍著難受,沒有亂動顧琮的衣櫃。
眼下馬甲被扒,又是對方主動提出,愛潔的他唇角微勾,正要應聲,就聽見顧琮補充:
“……席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