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屈起食指,顧琮敲敲沾滿水汽的磨砂玻璃門:“要我幫忙嗎?”
“……清理。”
最後兩個字他說的有點慢,水聲嘩嘩,裡麵的人似是沒聽到,顧琮卻是個耐性好的,倚著門,提高音量,又重複了遍。
存心裝聾的席冶:……
好吧,他得承認,自己弄確實非常麻煩,但比起這些,開門放某人進來,才是更危險的事。
可惜,暫時提不起勁兒的他卻忘了,這本就是顧琮的房子。
“滴。”
虹膜解鎖,認真等了兩分鐘的顧琮推開門,大大方方走進來。
意料之中地,席冶徹底錯過了晚飯。
讓某人危機感暴增的襯衫西褲早已不知被丟去了哪兒,他又換回了那身材質柔軟的居家服,約莫是熱,扣子隻係到倒數第二顆,露出一小截印著紅痕的鎖骨,明明是極簡潔冷淡的款式,卻偏偏叫他穿出三分慵懶。
尾端帶銀的白發被細細吹乾,沒再紮起,而是隨意地散落下來,臥室房門開合,叫了外賣的顧琮端著碗進來,趴在床上的青年卻僅是動了動睫毛,連眼皮都沒掀。
“我的錯,”太清楚對方真正睡著是什麼模樣,顧琮將碗放在床邊的櫃子上,果斷道歉,“先喝點粥,省得胃疼。”
他發誓,他一開始真沒存旁的心思,無奈,食髓知味,一個在水中乖巧任他施為的席冶,簡直與妖精無異。
況且……
低頭,溫存地親親青年發頂,顧琮道:“我們這算是確定關係了嗎?”
裝睡無果,席冶悠悠:“看你表現。”
又來了。
那種隨口說要送自己一隻貓的語氣。
“什麼表現?剛剛那種表現嗎?”伸手將青年從被子裡挖了出來,顧琮作勢欲吻席冶的唇,“沒關係,席總不滿意,我可以繼續努力。”
飛快地,完全沒力氣再努力的席冶睜開眼:
“我要吃飯。”
開啟模式後仍然瘋狂在小黑屋邊緣試探的1101:好險,差點又被關一次。
這也太突然了喂。
沒預兆沒鋪墊,說來就來,估計這會兒在顧琮的眼裡,自家宿主就是個見色起意的渣男老板,風流多金,翻臉無情,倒很符合一般霸道總裁的定位。
但顧琮卻遠比1101想象中要了解席冶。
對方是個很挑剔的人,縱然當真是氣氛所致,也不會隨隨便便誰都能入眼。
現在想來,青年當時那句“就這些”,多少夾雜了些氣的意味。
夜色靜謐,胃裡有了東西又漱了口,體力消耗過度的席冶閉上眼,終於感受到了昏昏欲睡的疲憊。
不知過了多久,絲絲涼意順著掀開的被子鑽進來,緊接著,一個溫暖的火爐擁住了他,誘哄般,一下一下順著他的後頸,力道適中,揉捏酸痛的肌肉,親昵地,將他圈進寬厚又安全的懷抱。
起伏的精神波動重歸平穩。
而同樣是在這個夜晚,首都星相對落後的郊區,一個醉醺醺的壯漢搖搖晃晃走在路上,右手拎著瓶沒喝完的劣質白酒,嘴裡嘟嘟囔囔地罵著臟話,眼白遍布蛛網般的細絲,紅得好似在滴血。
遠遠地,一群臟兮兮的流浪貓聚集,瘦骨嶙峋,和他一樣,是垃圾,是這個聯邦的下等貨色,無人在意。
仿佛從對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將來,煩躁地,男人掄起胳膊,猛地向前砸出酒瓶。
“喵!”
淒厲嘶啞的叫聲響起,酒瓶碎裂,被碎片砸中的貓群潮水一樣地飛速散開,白天被踩在腳下的自尊與虛榮心短暫地得到了滿足,男人得意洋洋,七扭八歪地向前走了幾步,正準備變成獸形挑一隻追著玩,卻突然嗅到一陣惡臭。
下一秒,他渾濁的雙眼映出了一堆爛肉。
或者說,一具麵目全非的死屍。
衣服皮膚早已被野貓撕扯得破破爛爛,隱約能瞧出曾經是高檔貨色,夜風拂過,嗒,一顆本就搖搖欲墜的眼球掉了出來,帶著幽幽的翠色,骨碌碌滾向他的腳邊。
“死、死人了!”
撲通一聲,十幾秒前還滿臉凶相的壯漢重重跌倒在地,雙目圓睜,發出比野貓更淒厲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