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件束袖的我喜歡,回去便換上,”相當識趣地沒再頂嘴,顧琮似模似樣地拱拱手,“謝謝先生。”
鳳眸微眯,席冶勾唇:“嗯。”
算某人識相。
他們此行落腳的客棧是城中最有名的一家,大堂裡,往往能聽到些最新的八卦,有俗世的,也有修真界的,正巧能讓顧琮大致了解劇情走到哪一步,又出現了什麼原著中未提及的變化。
偏生,今日大堂裡聊的話題,竟讓顧琮有些坐不住。
因為他們在聊宋鶴。
“嘖嘖嘖,這宋家也是倒黴,就這麼一根獨苗,天生患有遊魂之症不說,最近又鬨失蹤,聽說把閉死關的老祖宗都給驚動了。”
“老祖宗?渡劫期那位?”
“可不是,否則宋家哪能叫宋家,而非某某門派的誰誰誰。”
“但擄走宋鶴的,是流雲山那位,便是渡劫期又能如何?”
“流雲山?此等小道消息,是真是假還未可知。”
“玄清老祖的卜算還能有假,他途徑宋家,瞧了那宋鶴的魂燈,方才起卦,道出宋家嫡子的所在。”
“嘖,這麼詳細,好像你親眼看見了一樣。”
“不過話說回來,各大宗門齊聚無量劍派,確實似有大事發生。”
“好端端地,流雲山那位擄走宋鶴乾嘛?”
“難道是那位看中了宋鶴的長相?想結為道侶,共享長生?”
顧琮夾菜的筷子立時一僵。
儘管他們施了障眼法,又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可聽著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自己”,還牽扯到席冶,總歸有些尷尬。
沒等他再偷瞄一眼席冶的表情,那嗓門最亮的聲音便斬釘截鐵,接道:
“不可能!”
“那宋家嫡子,喜歡的分明是無量劍派沈清疏。”
顧琮:這群修士平日都沒功課嗎?怎地天天流連俗世,家長裡短聊八卦。
還聊得這樣準。
……但他又不是宋鶴。
“這可是我從一個無量劍派的姐姐那兒聽來的,”兩句話吸引了附近絕大多數目光,那嗓門最亮的俊俏年輕人得意抬抬下巴,“沈道友每次下山曆練,總能巧遇宋道友,結伴同行,每次出關,也總有宋道友趕來道賀。”
“歲歲年年,風雨無阻。”
“最重要的是,沈道友幼時掉進流雲山卻活著回來這事兒,整個修真界人儘皆知,依我看,流雲山那位抓走宋道友,八成與此……”
“不敢亂說,不敢亂說。”突兀地,另一道聲音打斷俊俏年輕人的話,是個披散著頭發,三十餘歲的酒客。
——旁人不清楚,他卻曉得些內情,若宋鶴的失蹤真與沈清疏有關,那無量劍派和宋家聯手、號召修真界攻打流雲山一事,豈非成了笑話?
伸手在袖子裡掏了掏,酒客轉移話題道:“當日宋家以為宋道友是遊魂症發作,四下發了懸賞畫像,我還揭過一張,可惜可惜,十萬靈石啊。”
十萬靈石,足夠撐起一個小型宗門。
修士們的注意力果然被拉走,感慨起宋家的財大氣粗。
唯獨顧琮的脊背依舊沒有放鬆:
那畫像上的臉,與自己截然不同。
他本想借著起身倒茶的動作,擋住席冶的視線,但已經晚了,青年餘光的朝向,已然將一切儘收眼底。
勉強算個學霸,顧琮的腦筋其實轉得很快,僅一息,他便想到,自己完全可以解釋成,是元神與傀儡沒有百分百吻合,才讓他的容貌出現變化。
偏他的心,莫名地,不願再欺騙對方。
他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早。
咚咚。
心跳如擂,罕見的衝動狠狠撞擊著理智,讓顧琮想不管不顧坦白,把一切都告訴對方。
然而,未等他開口,素來從容的白衣青年就倏地起身,不容拒絕地,拉著他,上了二樓的客房。
“嘎吱。”
木門關合,刺耳的聲音足以讓人徹底清醒。
顧琮心底的衝動,卻因為這相對私密的環境,有增無減。
誤以為席冶在生氣,後背倚著門,他停住腳步,張口:“我……”
下一秒,儡絲牽動,被迫失去聲音的同時,青年的食指,亦輕輕抵上他的唇:
“噓。”
“我知道。”
我知道你是顧琮。
所以不必說。
……更不必為了反派,受規則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