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仙下山又怎樣?他在意的唯有沈清疏。
擔心驚動清風派的弟子和其他村民,沈清疏一開始便設下了隔音結界,秦寂則是因為修為更高才發現異樣,待他一離開,夜色便重歸平靜。
知曉原著的結局,顧琮輕輕:“不追嗎?”
——在主角尚未徹底成長之前,扼殺。
儘管他清楚,席冶對殺人毫無興趣,可如果主角和反派注定隻能活下來一方,那顧琮寧願自己來當這個壞人,推著席冶做選擇。
誰料,下一秒,青年竟鬆開了牽著他的手,重重掩唇:“咳。”
淡淡腥甜彌漫開來。
顧琮鼻子靈,第一時間聞出那是血液,想詢問,卻見青年隱晦地衝他搖搖頭,示意自己安靜。
不動聲色地垂手藏進衣袖,席冶動動胳膊,帶出某個藏在自己身後的男孩:“……有沒有受傷?”
“沒事兒,我好得很,”用過的儡絲斷成兩節,馬石頭卻沒扔,故意活蹦亂跳轉了一圈,才仰頭,小心看向席冶,“我家裡有治風寒的藥。”
席冶垂眸:“不怕?”
當著孩子的麵,平白無故,把好端端的主角嚇得那般癲狂。
“怕什麼?”大著膽子,馬石頭道,“席先生又沒做壞事,還幫了我。”
弧度淺淡地,席冶勾唇,頷首:“去歇息吧。”
“我和顧琮暫時不會走。”
來都來了,總要和主角們好好玩玩才行。
生平第一次直麵修真界的危險,馬石頭聽話上床,閉著眼,腦子卻忍不住想東想西:
修仙,似乎沒他想象中那樣好。
外表超凡脫俗的仙長,有時候,也未必比他們這些俗人強上多少。
但他畢竟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孩子,白日裡上山采藥,晚上又受了驚,疲憊湧起後,很快便蓋著被子沉沉睡去。
顧琮也趁機,默默拉起了席冶的手。
袖口翻卷,青年掌心果然染著一塊乾涸的紅痕,被他牽著的指尖,亦似冰塊般,冷得不像話。
隨手布下隔音結界,席冶不在意道:“出流雲山時的舊傷。”
“休息休息就好。”
否則,以沈清疏眼下的修為,哪怕儘全力,也傷不到他的一根頭發。
顧琮卻沒應聲。
分明是木石造就的軀體,連血液都取自席冶,偏偏顧琮的體溫,總會更高些,像個熱乎乎的小暖爐。
一下又一下,耐心擦淨臟汙,他仔細將暈開紅痕的帕子重新放回儲物袋收好,堪稱越界地,將席冶的手放在中間,用自己的掌心,一上一下夾住,摩挲。
甚少見到顧琮這般寡言,恍若賭氣的模樣,席冶了然:“擔心?”
顧琮嗯了聲,又道:“還有點……”醋。
險險將最後一個字吞回喉嚨,顧琮低著頭,緊緊抿唇。
他平常說話時,自帶少年人的清亮,偏這一句有些啞,低沉的,暗藏磁性。
分分鐘讀懂某人的情緒起伏,認真回憶了一圈,席冶自認沒對沈清疏展露任何與暗戀有關的情愫,最終,福至心靈般,他將目光移向睡著的馬石頭。
這一眼,如同無聲的鼓勵,一下子打開了顧琮體內委屈和彆扭的開關:“你對他很好。”
“衝他笑,還讓他叫你先生。”
席冶:……最開始牽線鼓勵自己和馬石頭好好相處的到底是誰來著?
“沒什麼,我就是隨口說說,”明白自己這低落來的毫無道理,顧琮努力打起精神,強顏歡笑,“以後要帶著他一起嗎?”
悉悉索索。
窩在少年胸口的白雀似是察覺到什麼,搖搖晃晃探出個小腦袋,伸長幾乎沒有的脖子,蹭了蹭顧琮的下巴。
聽到這話,席冶既好笑又好氣,忽然不想再忍耐,一字一頓,問道:“你覺得,我對他和對你一樣?”
顧琮:……不是嗎?
他和馬石頭都無視席冶的身份,對“異仙”展露了善意,所以才會得到青年的特殊對待。
可還沒等他組織好語言,一抹柔軟便覆住了他。
覆在他的唇上。
觸感溫涼,濕潤且有彈性,顧琮琥珀色的瞳仁陡然緊縮,一抬眸瞧見的,就是青年蝶翼般輕顫,卷翹的睫毛。
青春期,本該是最容易躁動的年紀,他卻對戀愛沒什麼興趣,暗暗回避一切過分親密的肢體接觸。
唯獨這一刻,顧琮竟沒躲,甚至還隱隱地,渴求更多。
偏生,突然親了他的青年淺嘗輒止,僅一下,便直起身,於跳動的燈火下,靜靜望著他:“現在,還覺得我把你當成孩子嗎?”
“顧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