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心掛念著百裡雲瀾,坐了小半天,壓根兒沒想到去整理儀容。
為了不讓百裡雲瀾多想,他嗯了一身,忙俯身問:“你怎麼樣?好些了嗎?藥喝了沒有?大夫怎麼說的?”
百裡雲瀾咳了一聲,“沒請大夫……”
虞臨這才反應過來,確實不方便請大夫,於是又問:“那藥呢?連藥也沒喝嗎?”
百裡雲瀾看他緊張,笑道:“喝過了,也好多了。”
“那就好!”
屋子裡隻有兩人,虞臨就不顧忌,也不扭捏了,他一把抓了百裡雲瀾的手,“雲瀾,之前的事是我不對,以後不這樣了!你彆生氣!”
這還是他第一次低頭。
百裡雲瀾道:“我沒生氣。”
虞臨不信他沒有半點生氣,於是很鄭重地道:“真的,我以後不敢了!你不是有內力嗎?若是我還……你直接動手就好了!”
百裡雲瀾有點欣慰,又有點好笑。
早知如此,他早早裝病就好了。
離得近了,他便嗅到了味道,“雲舟,你身上怎麼有酒味?”
虞臨下意識就捂了嘴往後退了退。
如此欲蓋彌彰,倒把百裡雲瀾惹笑了。
“你喝酒了?”
虞臨悶聲道:“昨晚,喝了一點點。”
這時候都還能聞見味道,絕不是他口中所說的一點點,百裡雲瀾心思一動,豁然明白了。
他和虞臨解釋:“雲舟,我昨晚不是故意不去雪鷹城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
虞臨忙接口。
百裡雲瀾是病了才沒去,他知道了。
“以後不要自己喝悶酒了,有事就派人來尋我。”百裡雲瀾才是病患,他反而有點心疼虞臨。
同時,虞臨對他的感情,他認識得更清楚了。
隻是沒去見他,他就這樣,若以後兩人分開了……
百裡雲瀾心生不忍。
他的眼神讓虞臨心頭一熱,虞臨坐過去,伸手將他抱了,“我知道了,以後不胡思亂想,你快些好起來。”
百裡雲瀾對這姿勢實在……
虞臨這是把他當女人抱了……
誤會解開,虞臨心中的鬱結便散了七七八八,隻是,他不敢輕易再碰百裡雲瀾了。
接下來的日子,不管百裡雲瀾去哪兒巡城,他都光明正大寸步不離地跟著,寇清揚竟也沒有半句意見。
每過一日,便少一日,虞臨活了二十一年,從未這麼黏人過。
可惜,他再不舍,分彆的時候還是要來臨。
百裡雲瀾已經待了足足半個月,該回東離皇宮了。
自上次之後,虞臨就沒有再碰過他,如今分彆在即,百裡雲瀾這一走,他們也就結束了。
虞臨想最後再睡他一回。
百裡雲瀾自然是願意的,讓他意外的是,虞臨今晚竟十分地溫柔,甚至還親了他。
他能感受得到虞臨的不舍。
同樣的,他也會舍不得,可他不能留在這裡陪他,也不能把他帶走,這是沒辦法的事。
還以為會纏綿到天亮,誰知,虞臨竟早早收了兵。
“雲舟……”
百裡雲瀾意外喊他。
黑漆漆的屋子裡隻餘喘息。
虞臨忽然俯身,又親他,百裡雲瀾嘗到了鹹澀的味道,大概是汗水流下來了。
等一切歸於平寂,虞臨鄭重道:“雲瀾,我年底就成親。”
這話,百裡雲瀾之前就聽過一次,如今再聽,明明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有點……
虞臨壓得他呼吸不暢,於是他狠狠換了一口氣。
“好,到時候我去觀禮。”
虞臨真想吼一句誰稀罕,可他忍住了,因為他想以後還能再看見百裡雲瀾。
他還關心一個最重要的問題:“百裡雲瀾,你當初說,想要走出那段過往,如今,算是走出來了嗎?”
百裡雲瀾想了想,給他答案:“走出來了。”
“那就好。”
大半夜的,虞臨翻身下了床。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然後便是他的告辭:“雲瀾,我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以後都小心。”
不等百裡雲瀾回應,他就開門走了。
這很不尋常。
如今還不到子時,虞臨要趕回雪鷹城去。
回到雪鷹城的時候,子時剛過,他睡意全無,便拎了兩壇子酒,躲在自己的院子裡喝。
百裡雲瀾說過,讓他彆一個人喝悶酒,有事就派人去尋他。
可從今往後,他都不能再派人去尋百裡雲瀾了。
一壇酒下肚,虞臨就控製不住了,他像個娘門兒一樣掉了眼淚。
他就如一個擺渡人,答應了要把百裡雲瀾渡到對岸。
結果,他真把百裡雲瀾送過去了,可他自己,卻落在了河裡。
胃裡一陣翻滾,虞臨撐著石桌吐了。
吐完,他又繼續開另一壇酒。
虞臨不記得自己到底吐了幾回,到了最後,他已經跌在地上起不來了。
他腦海裡慢慢變成一片混沌,睡了過去。
虞臨做了個夢。
他夢見了百裡雲瀾,他給他擦眼淚,又給他脫了臟兮兮的衣裳。
虞臨在夢裡混沌地想,是了,他曾想過分彆的時候讓百裡雲瀾把便宜占回去,可終究沒來得及。
那,就在夢裡讓百裡雲瀾過把癮好了。
虞臨揮著綿軟的四肢去纏人,還口齒不清地說著邀請的話。
幸好是在夢裡,不然真夠難為情……
不多時,一陣真實的疼痛傳來,虞臨隻覺猶如一把利斧,劈開了他夢中的混沌,也劈開了他。
他疼得驚醒過來,卻被身上壓著的東西驚了一下。
是個活人。
“雲……雲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