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師？”沈聲默困惑的重複了一遍,目光上下打量著麵前的這位美少年。
他皮膚白皙，臉龐的輪廓偏稚嫩,介於成熟俊朗和天真浪漫中間，再加上眼神清澈得過分，帶有少年人特有的朝氣。
可他雖然五官俊秀，但是身量修長，隻憑五官和眼神，一時間,叫人不能分辨出真正的年紀大小。
他身上那種單純美好的氣質，撲麵而來，像個完全沒出過社會的學生，但又和傻白甜的單純，有著本質的區彆。
簡單來說，確實像個年紀不大、智商正常的少年，成沒成年，沈聲默是看不出來的。
被沈聲默的目光打量,他明顯變得有些緊張,但又一臉無畏的站著,任憑沈聲默的審視,莫名透出一股英勇的意味來。
美少年可以，攝影師也可以,但來路不明的少年,加上來路不明的攝影師主動送上門來，不可以。
不管對方打的什麼主意,都打錯了。
如果對方未成年，那她讓他來幫她做事，那她不就在雇傭童工,在違法的邊緣大鵬展翅了？
她確實沒有請過攝影師。
“我沒請過攝影師。”沈聲默冷冷說完，就把他當成騙子，想把門甩上。
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刻，美少年終於說話了。
“我……我是你的統子！”
他本來還想多裝一會兒深沉的，但這要是再裝深沉，沈聲默就要不認他了。
沈聲默：“……”
早說。
畢竟是一個穿梭過許多世界的快穿任務者，沈聲默在應對絕大多數突發狀況的時候，都變得處亂不驚了。
她已經以無數個身份、在不同的世界裡活過，見識過了太多，陡然看到變成人的係統，詫異雖有，但恐懼和害怕的情緒，卻是沒有的。
她沒對第二個人提起過係統的存在，所以眼前的美少年能在第一時間喊出他是她的統子的話，那有很大的可能，他就是她的係統。
少部分可能，這是個說胡話的瘋子。
不過看著對方焦灼想要自證身份的表情，沈聲默大概也能猜到，他不是個瘋子。
是她的統子。
美少年最終被迎了進來。
-
沈聲默穿著一身較為寬鬆的絲質睡衣，一頭長發蓬鬆著掛在肩膀上，衣服慵懶閒適的樣子，和平時裡穿著旗袍，姿態優雅的模樣完全不同。
此時的她，看上去慵懶隨意極了，但哪怕如此，也無損她身上那種令人心驚的美麗。
沈聲默把長發挽到一邊的肩膀上，給自己接了一杯熱牛奶，隨後依靠在吧台上，回過頭來，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統子。
統子很安靜。
可以看得出來，他的一雙眼睛裡有些許好奇的成分，畢竟第一次以人類的形象來到人類世界，接觸到了許多和做統子時完全不一樣的事情。
所感所知，完全不一樣，連呼吸都是新鮮的。
但他是個沉穩的統子，好奇也不顯露出來，而是非常穩重，非常端莊的坐在沙發上。
就是會偷偷變一下呼吸的頻率，畢竟對幾天前還不需要呼吸的他來說，呼吸是件非常新鮮的事，值得他進行多次嘗試。
然後他差點把自己給憋死了。
沈聲默瞄了他兩眼，抿了一口熱牛奶，緩緩發問：“說吧，怎麼回事。”
係統早就準備好了。
他鬆了一口正憋在嗓子裡的氣，清了清嗓子：“尊敬的宿主，是這樣的，我昨天思來想去，覺得不能把這麼重要的工作交給一個凡人。”
“隻有我，才能配得上宿主的拍攝，所以我連夜向總部申請了一具可以移動的身體，接下去，我將竭誠為您服務。”
沈聲默：“……”
那種怪異到極點的感覺，又出現了。
明明對方是個漂漂亮亮的美少年，但是說話的語氣，確實……很像她家統子。
剛剛的臉紅，一定是她看錯了吧。
這種功能性極強、智能性極高的動作，笨蛋係統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很好。”
沈聲默在他對麵坐下，此時她的已經調整了狀態，終於能坦然的麵對人形美少年係統了。
她掃了他一眼，繼續問道：“有名字嗎？”
“我代號107。”
107？這個名字可沒法用。
沈聲默輕輕歎口氣：“那我為你取個名字吧。”
係統眼睛一亮：“謝謝宿主！”
他期待地看著沈聲默，沈聲默一副低眉細細思索的樣子，讓係統對自己的新名字期待極了。
沈聲默思索良久，終於抬起頭，“叫淩七”
係統：“……”
這就是她沉思良久給他起出來的名字？
不過，雖然聽起來和他的代號107沒什麼太大的區彆，但至少是宿主取出來的，他還是很開心。
好歹是兩個漢字，又是新鮮的東西。
淩七說：“謝謝宿主，我接受這個名字，感謝您的饋贈。”
愉快的第一次會麵，結束了。
沈聲默問他：“你要喝牛奶嗎？”
淩七搖頭：“係統不需要喝牛奶，也不需要進食。”
“哦對了，你沒有這個功能。”沈聲默搖搖頭，目光變得充滿了同情，“那你美食不能吃了，人類的享受，你一樣也不占了，真可憐。”
那她剛才看到他臉紅，也一定是看錯了。一個連吃飯喝水都做不成的機械人，怎麼可能臉紅？
係統：……他忘記給自己設置這種功能了！
淩七暗悔不已，但現在他的身體已經出廠成功，要是還想增加什麼功能，隻能等後麵慢慢進化了。
但他絕對絕對不是機械人。
……
因為缺錢，沈聲默是不可能給係統另外租一個房子住的，隻能安排他住在客廳的沙發裡。
不願意？去睡大街。
吃飯就更加省事了，空有一副皮囊，但實際上，比紙片人還要紙片人。
沈聲默要做的，就隻是收留他，不讓他去睡橋洞，然後被警察蜀黍帶走就行。
不過收留係統也不算什麼難事，在沈聲默給她取好名字後，他就很快通過沈聲默不了解的程序，給自己安排好了在人類世界的身份。
這一天，係統終於找到了宿主，也找到了自己在人類社會安身立命的家。
和係統約定好，不能在人前有奇怪的措辭，也不許說宿主這種奇奇怪怪的稱謂，就可以開始一天的工作了。
對於係統的工作水平，沈聲默毫不擔心。
係統是全能的，除了做人。
-
來到香鋪，天色已經大亮了。
太陽懸空，照耀大地。
明媚的太陽光炙烤著大地，今天的天氣有些熱，沈聲默停車，走向自己店鋪的這個過程中，就出了汗。
這才在太陽底下走了一遭，她身上就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現在的天氣，眼看著一天天要熱起來了，真正熱的天，還在後頭。
沈聲默用手帕擦擦汗，回頭看一眼跟在身後的淩七，可真是……
一張素白的臉上，一滴水也沒有。
沈聲默：“……”
她能說什麼呢？
隻能說係統牛批，或者有文化的誇一句：冰肌玉骨，無風自清涼。
機械人果然厲害，放到太陽底下暴曬都不帶出汗的。
她現在就當自己領著個小機器人在路上行走了。
走進香鋪後，沈聲默休息了一會兒，才擺出篆香的工具，對淩七說：“好了，我們開始吧。”
淩七點了點頭。
直播開始了。
【第六天：晴
直播間狀態：已開啟
粉絲值：70230000/1000000000】
【本位麵進度：2300000/30000000】
因為有漢服社同學幫忙宣傳，沈聲默的粉絲值又漲了不少。
在這個位麵裡，雖然開局不是特彆的順利，但積攢粉絲值這條路，在她走出第一步後，就漸漸步入正軌，倒是越來越順利了。
等到直播開始了，沈聲默也漸漸進入了直播時的狀態。
她麵前擺好了一個香爐。
此時，直播間裡還沒有觀眾進來，沈聲默掃了一眼屏幕，倒也不會因為觀看人數少或者多產生太大的情緒起伏，她先自顧自地說道：“大家好，我今天繼續來打篆香。”
頓了一下，沈聲默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轉過頭看向一旁負責拍攝的淩七，問道：“我這樣一個人自說自話，會很奇怪嗎？”
之前係統不以淩七的身體存在的時候，她還沒感受到這種怪異感，現在知道身旁有個人，那種自說自話的怪異感、忽然就重到令她無法忽視了。
“不會奇怪啊，我一直在。”淩七繼續安靜的工作著，淡淡應了沈聲默一句，注意力就全部放在了攝像的設備上。
糾正他奇怪的口癖，將他變得不再滿口宿主宿主之類的，淩七就變成一個很正常的、漂漂亮亮的人類美少年。
做事的效率也很高，而且很全能，除了吃飯一類的功能還有待進化，他還在慢慢融入人類的世界，但如果隻以一個合作夥伴的角度來考量他，淩七是很合格的。
沈聲默微微一怔，然後笑了起來，徹底適應了淩七的存在。
她收回目光，繼續著她的直播。
“今天，篆香我之前已經演示過，今天這一次，我不用模具來打了，要玩，就玩一把刺激的。”
用模具，是最方便，最廣泛的方式來打篆香，但在以前沒有模具的時候，是直接用手打的。
最簡單直觀的方式，就是把香放進細小的香篩裡，讓香粉緩緩下落，然後通過控製篩子停留的時間長短，來達到用香粉畫圖的目的。
過程和效果，大概和沙畫的形成差不多。
而在沈聲默講了幾句話後，直播間裡漸漸有了觀眾。
有熟麵孔，也有生麵孔。
【吃德芙】：我是第一！！！主播終於上播啦，等好久
【咕咕雞】：為什麼這次沒有收到消息提示？
【咕咕雞】：啊啊啊是我睡覺把聲音給關了，差點錯過，還好習慣性點進來刷新一下，趕上了
【話梅糖】：前排表白主播~
【唐於佳佳】：嗚嗚嗚嗚嗚，主播給的香囊好好用啊，我現在到哪兒都帶著，感覺自己就像個小仙女一樣，香氣飄飄
【反正是舍友啦】：哈哈哈哈哈我也是，同學們都誇我們是小仙女（叉腰
【貝兒】：香囊？？什麼香囊？？難道主播抽獎了嗎？？為什麼我作為鐵粉一點也沒收到通知！！
【舍友四號】：不是啦，我們是實體店裡買的，主播的店鋪很奈斯，很舒服，建議大家有條件可以去點一爐香哦，不貴，特彆劃算，主播人就更加奈斯了
【留聲】：嗯嗯？我是最後一個知道，原來主播還有店鋪的嗎？
【舍友四號】：你們看看主播簡介呀，店鋪一直在的
【小宇宙】：沒有看簡介的習慣，錯億
隨著彈幕討論的熱潮，沈聲默的香鋪被之前來過她店鋪的客人們安利給了不少人。
雖然受限於地理位置，他們未必現在能來，但萬一，以後有機會呢？
不少人都將沈聲默的店鋪給記下了。
知名度是打出來了，生意成不成，全看緣分。
沈聲默並沒注意到屏幕上正在交流的一切，那些彈幕密密麻麻的，她掃過去一眼，隻能看到新的彈幕把舊的彈幕給頂到上麵去，看不清具體是什麼字，如果要認真看的話，會分心，久而久之，沈聲默就很少會在工作的時候，試圖去看清每一條彈幕了。
她都是在直播結束後，掃一眼後台，看一看彈幕裡麵，有沒有人提到什麼要緊的事。
畢竟得一直保持開放創新的態度。
此時的沈聲默，正低著腦袋，專心致誌拿著香壓，把香灰撫平。
在這個過程中，她的心是很靜的，麵上看不出起伏和波瀾，手也很穩，仿佛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將永遠這樣，穩如泰山。
“好了。”沈聲默放下香壓，然後拿起旁邊像長得像竹筒的工具，往管子裡裝了一些香粉，蓋頭擰上。
沈聲默解釋道：“接下去我就要開始打篆香了。這一次不用模具，就用手畫，先讓我想想，要做什麼樣的圖案。”
說玩個大的，沈聲默就不會食言，即使在她剛剛開播放出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幾個觀眾在看。
但人在做，天在看，沈聲默說到做到。
【硫酸鋅】：徒手打篆香！！臥槽！！我了個大草！！！
【硫酸鋅】：我、我我激動得趕緊找出家裡的存貨，跟著主播一起做……我一定心靈手巧，一定能行！
【眠眠】：哈哈哈哈一定心靈手巧，原來手巧這玩意還能靠心理暗示暗示出來的嗎？
【硫酸鋅】：嗚嗚嗚兄弟你就給我留一點美好的幻想吧，不自我鼓勵就沒人鼓勵我了
【貝兒】：嗚嗚嗚我的物流還在路上，根本摸不著
【誰的頭掉了】：去米缸裡拿一把米來試試，過把癮吧
【gimiwa】：你媽三天沒打你了是嗎？
玩梗歸玩梗，看著屏幕裡的沈聲默要動手了，手癢的可不止一個兩個。
觀眾們也都準備起來了。
抓米的抓米，抓沙子的抓沙子，可以說，參與感已經拉到了最滿，氣氛恰到好處的熱鬨。
沈聲默垂著眼，輕聲道：“那就畫個壽字紋的圖案吧。”
壽字紋是一種古典的紋樣，經常性被使用，一般除了大麵積會使用在老人所用的物品、布匹上，在相應的節日、宴會上，也經常能看到壽字紋的身影。
畢竟顧名思義，壽字紋一聽就很吉祥，寓意美好。
但同時，壽字紋也相對於祥雲紋等紋樣，要複雜得多。
它是通過“壽”的字形來設計的，筆畫繁多，彼此之間，筆畫還不能交錯。因為筆畫一旦交錯了，那麼篆香燃燒的時候，就會兩頭燒。
一爐成功的篆香隻能點一頭，燃燒到另一頭，其他的情況，都是不行的，都叫做沒有成功。
且，相對於模具篆香來說，手打的要求要更高。
模具篆香隻需要在拔模具那一步，手穩，眼快，不把模具裡的香線弄散就行。
可是手打就不是了。
手打的過程中，從開始到結束，因為香粉是一直掉落下來的，但凡在過程中有一絲絲的停頓，或者手抖，那麼都將是失敗的作品。
今天沈聲默居然敢直播手打篆香，可以說藝高人膽大。
她說的玩個刺激的，那是因為，這對她來說，這也真的是一個挑戰啊。
隻見，沈聲默深吸一口氣，開始了她的動作。
香粉緩緩下墜，就像畫畫沙的過程，香粉到了沈聲默手裡，就被她一隻手控製著畫出各種直線或者弧線型的線條。
淩七鏡頭拉近，因為害怕弄壞沈聲默的香，他直接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隻戰戰兢兢把拍攝到的畫麵，轉投到網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