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衡在接到電話的時候就猜到了要見他的人是誰。
隻是對方強勢專斷的語氣讓他著實不爽。
“這本書裡的角色都挺喜歡掛人電話的。”
他走到廚房倒了杯冰水, 仰頭喝下。
【宿主先生知道對方是誰嗎,或者,需要我現在為您檢索他的身份嗎?】係統現在幫厲衡開後門上癮了, 各種違規操作完全信手拈來, 一點不猶豫。
“雲願安的人。”
厲衡說完,笑了笑, “應該是剛料理完朱珂,突然想起我這麼個人了,順便來……處理一下。”
雲願安的助理扔下一句“明天我們上門拜訪”, 就直接撂了電話。
那種不容置喙的口吻,乾淨利落的命令,顯然是很擅長處理這等事了。
【那宿主先生想好怎麼應對她了嗎?在中,雲願安在風城的勢力非同小可。】
在原文中,風城有三大家族, 宿家雲家楊家, 他們是這座大城市裡三足鼎立的權勢之家。
宿氏和楊氏都是經商起家,早些年通過打拚慢慢建立起的家族基業。
與他們不同的是,雲家在風城的地位早於百年前就已奠定起來。那時候,整個聯盟國還處於發展初期,風城還不是如今這般繁榮。
雲家在百年前, 相當於就是風城的一城之主。
後來聯盟國成立, 整個社會開始步入了現代化進程, 像雲家這種氏族的權力被大大削弱。
雲家如今雖然不敢再說自己權勢滔天, 也不可能像百年前一樣在風城翻雲覆雨, 但他們的影響力和地位仍然是三大家族中最高的。
而雲家盤根錯節的家族旁支, 也滲透在整個聯盟國大大小小的行業領域中。
就比如雲願安, 雖然她不過四十出頭, 但卻是傳媒行業背後的資本大佬,她早年投資的星視如今已是國內的巨頭,如今也隻有環影傳媒和T&G可以與之比肩。
厲衡都不用細思就可以知道,雲願安這通電話的用意——他把朱珂的通話錄音放出去的那一刻,就知道,雲願安遲早得找上門。
現在網上的風波雖然已經在無形當中被壓住了,大家討論的方向都是朱珂的人品問題和私生活,似乎沒人關心錄音裡的“雲姐”。
不出24小時,錄音就全網消失,雲願安在背後做了什麼不言而喻。
“嗯,她會怎麼做呢。”
厲衡往浴室走,一邊說著話,一邊撩起衣服把紋身上滲出的組織液擦掉,
“把我趕出娛樂圈,或是直接趕出風城。”
係統參照人設,回答:【都有可能。】
厲衡點點頭:
“可以,讓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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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太陽毒辣無比,儘管隻是上午九點,但溫度以及超出了大多數人的承受範圍,皮膚隻要暴露在其下,很快就曬傷皸裂。
像這種天氣,雲願安很少出門。
她本身也不是一個喜歡在任何事情上親力親為的人,處理厲衡的事很簡單,她完全可以不用親自過問。
但她有個問題想問厲衡,正好今天也閒來無事,她就跟著溫寫意過來了。
為了不讓老板被高溫天氣所傷,溫寫意招呼了三個人給雲願安打傘。
四十出頭的雲願安身著暗色金線鑲邊的旗袍,因為常年注重保養,無論是臉上還是身材看上去都比真實年紀要年輕不少。
她從黑色庫裡南上扶著溫寫意的手走了下來,頭頂的三把遮陽傘重重疊疊……
“寫意。”
“雲姐,您說。”溫寫意恭恭敬敬。
雲願安抬頭看了一眼浮誇交疊的三把傘,神色冷冷地看向溫寫意,說:
“是你有病還是他們有病。撤了。”
“好的雲姐。”
已經習慣了被罵的溫寫意從善如流地點點頭,揮開了三個打傘的保鏢,“撤傘。”
下一刻,雲願安又喊他:“溫寫意。”
“雲姐您說。”
撤下傘後,被毒辣的太陽劈頭蓋臉曬了一身,雲願安木著一張臉,一字一頓地說:
“至少給我,留一把。”
溫寫意恭順鞠躬:“好的雲姐。”
……
電梯停下後,溫寫意先一步走出,後麵是保鏢圍簇著雲願安。
在不算寬敞的公寓樓道中,這個畫麵顯得有些滑稽。
就在溫寫意走到厲衡家門口,準備按響門鈴的時候,門卻突然打開——
扶著門框的男人嘴裡叼著一根油條,表情全然沒有被不速之客造訪的慌亂,反而是淡淡的慵懶,開了門以後,還上下掃了溫寫意一眼。
“來的挺早。”
男人衝他點點下巴。
打了招呼後,兀自轉過身,給他們讓出一條路,示意他們進來。
都想好了一整套冠冕堂皇的開場白,卻沒有機會開口的溫寫意愣了,他怔怔回頭看了一眼雲願安。
“人家把門都給你敞開了,客氣什麼。”
雲願安身姿綽約,抬手撥開身旁簇擁的保鏢,先一步進了屋子。
很快,溫寫意帶著人也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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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宿氏集團的某一幢辦公大樓中。
結束禁閉期的宿烽終於來了公司,開始處理這段時間的運營問題。主家派來跟著他的人也撤了,現在他總算鬆快了一些。
“小唐,之前我讓你查過的那個叫厲衡的小明星,你把他的資料再發給我一遍。”
這人前腳曲意逢迎答應得好好的,後腳一封錄音備份的郵件把他給賣了個底兒朝天。
這個仇,宿烽從關禁閉那天開始就在琢磨怎麼報。
秘書很快調出了之前的電子文件,把厲衡的個人資料發給宿烽。
宿烽沒有第一時間打開,而是問秘書:“最近宿白微怎麼樣。”
“最近又簽下了幾個合作,度假島的競標好像也很順利……”
秘書彙報到一半,宿烽打斷:“沒問你這個。我是說,他最近在不在公司。”
秘書頓了頓,回憶了一下,說:“在。他每天都來,基本沒有缺席或遲到。”
“是嗎。”
宿烽盯著資料上厲衡的照片,狠狠咬著後槽牙,恨意上頭,他竟然笑起來,
“也就是說,最近他沒有去找這家夥。”
厲衡前幾天的風波不小,即便是宿烽也從網上看完了整場熱鬨。
他遺憾於厲衡最後竟然反將一軍,不僅保住了形象,還收獲了不少好處。
厲衡越是交好運,宿烽越想報仇。
但主家最近看他看得緊,不讓他再和宿白微有太多交集,工作和生活都給兩人強製性地分開一段時間。
“是的,宿白微最近的精力都在度假島上。”秘書為他確認了這件事。
宿烽冷笑一聲,看了看腕表時間,已經是九點半:“上午有安排沒有。”
“有幾個複盤會議……”
“複盤還需要我去教他們怎麼做?讓那幾個拿腦袋當裝飾的傻逼自己好好反省。”宿烽站起身,道,
“安排人手,我得去跟這個小兔崽子好好敘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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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聞櫻聽說今天宿烽禁閉結束,專門繞個遠路跑過來幫宿白微觀望觀望。
結果來的時機夠巧,剛好遇到了要離開的宿烽。
“你要出去辦事?”宿聞櫻作出一副不大關心的樣子,隨口問道。
“巧啊,這都能給你碰見。”
宿烽嗤笑道,“又來替他打探敵情了?宿聞櫻,你是不是成天吃飽了撐的。你不想參與到繼承權的競選,就找個好地方去過你的安生日子不行?站隊宿白微的意義是什麼,是為了體驗一下失敗的滋味?”
“哥,你說的什麼話。哪有什麼站不站隊,隻不過是我和老三比較聊得來而已。”
宿聞櫻不想和他多扯這些,“算了,你要忙就去忙吧,不打擾你了。”
宿聞櫻溜得很快,宿烽連再諷刺她幾句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走到拐角處,她一個刹車又調回了頭,一邊看著宿烽的車絕塵而去,一邊給宿白微打電話。
“白,宿烽出去了。”
宿聞櫻說,“他不是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嗎,怎麼突然跑了?爺爺要生日了,你說他會不會去準備驚喜了?我要不要跟上去,打探打探,到時候咱倆準備個更大的!”
接到她電話的宿白微笑了笑:“彆在這種事情上瞎耽誤工夫。”
“可是他走得很急,我總覺得有詐。”
“他剛結束緊閉,可能是去其他企業走訪。”宿白微並不把宿聞櫻的話放在心上。
“是嗎?”宿聞櫻看不到宿烽的車了,收回視線,喃喃道,“去談工作要帶保鏢的嗎?”
“……”
宿白微聽到這裡突然愣了一下,“什麼保鏢?”
“就是有兩個塊頭很大的男人,跟著宿烽一塊兒走的。我記得一般要保鏢都是我們做活動的時候,他哪來那麼大的架子——”
宿聞櫻說到一般,宿白微突然急聲打斷她。
“他走了多久?”
“啊?”宿聞櫻一愣,“剛走啊。”
“知道了,謝謝。”宿白微說完,很快掛了電話。
留在原地的宿聞櫻歪著腦袋迷茫了一下:宿白微怎麼好像有些著急的樣子?
……
宿白微不是著急,而是有些擔憂。
他很清楚宿烽這個人的有仇必報,因此想到了厲衡。
宿烽結束禁閉期以後,除了要重整自己公司的業務,最重要,恐怕還是給自己之前的不痛快找個發泄。
他這人陰狠且不論,還十分喜歡用那些不入流的暴力解決問題。
宿白微經曆過,所以一聽到宿聞櫻的話,立刻就懷疑,宿烽身邊的究竟是保鏢還是打手,又或者兩者都是。
他掛了宿聞櫻的電話以後,立刻撥通內線,讓陳昭跟厲衡聯係一下。
很快,陳昭回了過來:“宿總,他沒有接聽。”
宿白微眉心發緊,嘴唇也抿得失了血色。
厲衡已經和星元解約,而最近也沒有其他工作,所以他大概率是在家裡。如果宿烽真的氣勢洶洶找上門,那大概率是能找到厲衡的……
因為隻是懷疑,並不能肯定宿烽真的是去找厲衡,所以宿白微也不能直接質問宿烽。
“你安排人,去厲衡那兒看看。”
“啊?”陳昭愣了一下。
“沒聽明白?”
“……聽倒是聽明白了。”陳昭說,“就是,為什麼啊?”
陳昭跟了宿白微很長時間,除開上下級關係,陳昭偶爾也會和宿白微像朋友一樣聊天。
但今天,宿白微顯然不打算和他多說,隻簡單吩咐:
“宿烽可能去找厲衡了,你過去確認一下。”
其實宿白微沒有說完的是,這一切隻是他的猜測,他不能確定宿烽到底是不是去找厲衡了。儘管有可能會白走一趟,可是他還是要讓陳昭過去看一眼。
這種憂思過重,多少有些不像平日的他。
陳昭知道宿白微對厲衡的事情一直放不下心,但陳昭認為這不是因為宿白微多關心這個人,單純是不希望繼承人的競爭牽連到無辜罷了。
所以聽到宿白微的交代,陳昭也沒有多想,立刻就去做安排。
他的辦事效率總是很高,答應下來後,不到五分鐘,就給宿白微回複:
“宿總,已經安排好了,我現在帶著人過去看看。”
“好。”宿白微應下。
五分鐘後,陳昭到了停車場,帶著人正要準備出發,卻突然又接到了宿白微的電話。
“宿總?”
他很困惑,難道又有什麼彆的吩咐?
在陳昭心裡,厲衡不是什麼重要角色。
雖然宿白微和他簽訂了包養協議,但每天跟在宿白微身邊做事的陳昭很清楚,宿白微幾乎沒有和厲衡怎麼見過麵。
宿白微對厲衡的冷淡,讓陳昭也沒把厲衡的安危太掛在心上。
可下一秒,他聽到宿白微說:
“我兩分鐘後下來。”
陳昭下意識說:“您不是還有很多事要做……”
宿白微打斷他,隻說:
“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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