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段時間背著厲衡去定做了一副男士對戒,當時心裡還有些好笑地想,厲衡為他改紋身,他給厲衡送戒指,他們倆都是俗套到家了。
但當人把東西送過來,他看著手裡的戒指盒又突然覺得,這種俗套的浪漫很好。
這是他們相互珍惜和喜歡的表達方式。
……
十點鐘的時候,他在院子裡給花剪葉子,突然收到一條信息。
【揚揚,一晚上過去,你想通了嗎?】
宿白微淡淡掃了一眼,隻覺得情緒麻木:即便到現在,她也仍然覺得是宿白微糊塗。
他假裝沒有看見消息,心裡覺得林喬或許不會那麼容易罷休,但卻不願意在這個大好的時間去管顧和宿家有關的事。
十點半的時候,有一通讓宿白微不太開心的電話打過來——
電話那頭的宿烽對著他沒頭沒尾的羞辱了一通:
“彆以為你讓她跑到主家鬨一通,你就能落著什麼好。搶繼承位不成又想爭家產,你們母子倆還真是狗皮膏藥啊!要是爺爺真出什麼事,彆說分家產了,讓你們淨身出戶也是合情合理!等著吧,你們遲早會為自己的愚蠢負責!”
掛斷電話後,宿白微一直努力克製的那種不安,終於湧向心頭。
有種模棱兩可的預感在心裡愈演愈烈。
就好像……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是他逃不開的。
在這種明知事情有所不對的情況下,宿白微仍然想要再拖延一些時間:
不管是什麼,可不可以晚一些再發生……
中午宿白微一個人吃飯。
因為無聊,就打開電視隨便看了一眼。
隻是那一眼,這些日子所有被偽造出來的風平浪靜,終於裂出了一道波瀾:
風城的地方新聞在報道宿老爺子重病不治的事,聽說已經好些日子,但一直沒有對外流傳。今早不知為何,宿老爺子被醫院的急救車接走,送往急診。現在宿氏集團所有的重要人物全部到場。
這時候,宿白微已經不能再假裝看不見了。
即便對宿家沒有感情,但那畢竟是他爺爺。
結合宿烽之前的語氣聽來,恐怕是老爺子一直病著。宿烽如今剛剛上位,集團勢力尚不穩定,老爺子得繼續坐鎮,所以沒有對外公布病情。
結果林喬在她病態的執念下,從宿白微這兒離開後又跑去主家鬨了一場。
宿烽提到的爭家產,恐怕是林喬在這種情況下,提出了什麼無禮的要求。於是病情在氣急之下爆發,老爺子被送往醫院。
而這時,已經是十二點。
宿白微終究沒能當成縮頭烏龜,他必須要去這一趟。
為了避免厲衡擔心,他給厲衡打了好些電話,但對麵一直沒接。
宿白微沒有多想,隻猜測或許是記者會還沒有忙完。他先改簽了機票,然後發了條消息告訴厲衡:
【抱歉,臨時出了點事,飛機已經改到明天了。不用擔心,我會很快處理好,忙完給我電話。】
短信發出去的一刹那,手機毫無緣故地突然關機。
宿白微的心跳立刻頓了一下。
某種在劫難逃的預感在心底蔓延。
-
“什麼意思?”
厲衡這會兒正被耽擱在路上。
前麵不知道什麼原因堵了一路,他已經停了快半小時,車流卻動都沒動。
聽到他的問題,係統又解釋了一遍:
【主控台發來警告,說宿白微有嚴重OOC傾向,懷疑又是宿主你的原因。我為了救你——好吧,也是為了救我自己——我就直接向主控台提交了結束排查的申請,並且立刻切斷了你和主劇情的所有聯係。這叫先發製人,現在不管宿白微做了什麼,都與咱們無關了。】
厲衡蹙著眉:“所以我問你,切斷聯係是什麼意思?”
他完成任務以後還留在宿白微身邊,就是因為知道宿白微對這一天期待許久。
厲衡不想食言,更不想看讓宿白微這個唯一的願望也落空。
【……意思就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主控台會強製阻攔你再觸碰主劇情。】
係統或許知道下麵這句話會惹到厲衡,所以聲音變得很小,
【反正就是……從現在開始,有七天的強製執行期,這段時間內你無論如何都聯係不到宿白微。這是——啊啊啊啊你乾什麼??!】
厲衡在極度的憤怒中爆發出了一種驚人的力氣。
情緒的瞬間失控使他沒能克製住自己,一拳砸碎了車窗。
厲衡並不想用這種方式來無意義地發泄。
但在聽到係統的話那一瞬間,他感到如果不破壞些什麼,或許毀掉的就是他自己。
“誰讓你,提的申請。”
【我、我、我!!】係統嚇到連連結巴,等確定了自己沒有實物,不會像玻璃一樣被砸碎之後,才磕磕絆絆地說,
【如果不、不立刻切斷聯係,主控台就會排查人物OOC的原由,倒時候就麻煩了——】
“讓它查,我最近沒有影響過任何劇情。”厲衡的聲音冷得嚇人。
哪怕再拖個一兩天,讓厲衡陪宿白微去想去的地方,去看什麼該死的星星,然後在宿白微最開心的時候,再哄哄他。
宿白微那麼乖那麼聽話,他們也許是可以好好道彆的。
或者哪怕隻要一通電話,讓厲衡告訴宿白微,再等等,我很快就會來找你……
【宿主先生,你這麼有自信自己沒有影響過劇情嗎?】
係統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厲衡的思緒。
它說:【你能確定,宿白微一直不肯回宿家不是因為你?你能保證,你們這段時間的相處,你沒有改變他?你不能,你心裡明明清清楚楚。】
一向敢怒不敢言的係統今天卻突然變得硬氣起來。
它把藏在心裡的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宿主先生,你渾身是破綻,我天天在你腦子裡,難道會看不出來嗎……】
【偽裝也好,欺騙也好,你和宿白微糾纏不休了這麼久,既然是為了任務,我認了。可現在任務已經結束了不是嗎?我隻想要在你身上好聚好散地完成我的業務,我央求你,但你做不到,那我隻能……用這種強製手段了。】
厲衡被玻璃劃破的皮膚開始緩緩滲出血珠。
他聽完了係統的每一個字,卻又覺得不知道它在說什麼。
渾身都是破綻?
他怎麼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破綻。
“我隻是說,再給我一點時間。”
【給你一點時間又怎麼樣呢,你就算去做了你想做的,最後還不是會被當做異常數據清理掉,誰又能落著好?這就是你們人類奇怪的執著,一定要在錯誤的時機,去放縱你們的感情。】
【或許我們不應該討論這些已經無法改變的事情。倒不如問問宿主先生,事已至此,你敢不敢承認,你根本就是——】
“閉嘴。”
厲衡沒讓它說完,兀自拉開車門,突然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宿白微在哪裡,隻想著出門的時候叫宿白微在家等著他,宿白微最聽他的話,一定會等著。
這裡離半山彆墅還很遠,但擁堵無法改善。
他一衝動,決定走回去。
係統有些不忍:【你去不到的,這七天,任何他可能出現的地方,你都去不了。】
“我說了,閉嘴。”
徒步走了許久,才總算繞過擁堵路段,厲衡想打車,卻沒有一輛空車。
走到第三個紅綠燈的十字路口,這裡車水馬龍。厲衡在綠燈時一臉麻木地走上了人行道。
好像所有的注定,都是有預感的。
一輛刹車失靈的邁巴赫突然越過安全線。
在刺耳的喇叭聲和周圍人的尖叫聲裡,厲衡被撞倒在地。
天旋地轉中,意識逐漸流失。
腦海裡係統的聲音響起來:
【你明明不要命都想去見他,但卻不承認你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