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後知禮的身體就一天不如一天,常常走幾步路就難受的不行。他不會表達這種難受就會哭鬨,如此一來反而更加難受。
這半年曹佩瑜幾乎寸步不離的看著她,收秋那麼忙那麼急的時候她都沒下地乾活兒,就一直在家守著知禮。
家裡人隻一個心願,希望知禮能平平安安的熬過這個冬天。然而天不遂人員,今天下午知禮去後院撒尿,一隻山雞突然從院子後麵的林地裡竄進來嚇到他,他當即便難受的倒在地上抽搐起來。
得虧曹佩瑜就在不遠處,要是沒有及時發現的話,此刻春陽看到的就是一具冰涼的屍體了。
曹佩瑜雖然難過但腦子十分清楚,她知道知禮撐不住了,所以才那麼急迫的讓知恩去叫曹蘊,她希望知禮走的時候所有他喜歡的人都能陪在他身邊。
春陽心裡很慌,她強迫自己儘快鎮定下來,開始有條不紊的安排事情做。
晚飯沒做,大家夥兒都還沒吃飯,春陽就和冬梅一塊兒去做飯,讓李燕幫忙看著曹佩瑜和知禮,一旦有事一定要大聲的喊她們。
飯做好都已經晚上八點多鐘,沒有電,幾個人就借著昏黃跳躍的燭光吃飯。
誰都沒胃口,燜的那點兒飯卻一點兒都沒剩。她們不能倒下,誰都不能,就算不願意吃也要強迫自己吃下去。
李燕熬不住最先睡下,李冬梅出去換豆腐累了一天春陽也讓她先睡,隻自己和曹佩瑜不錯眼的盯著知禮。
這一夜特彆漫長,長到春陽好似都能聽到每一秒從眼前劃過留下的滴答聲。
熬過漫長的黑夜,春陽並沒有鬆一口氣,因為知禮的情況更加糟糕。
春陽問曹佩瑜要不要送知禮去醫院看看,萬一,萬一...
她知道沒有萬一,曹佩瑜也知道。
所以曹佩瑜告訴她,不用再折騰了,就讓知禮安安穩穩的在自家走吧。
臨到中午,知禮的情況突然有所好轉,他拉著曹佩瑜的手一直叫“媽”,叫完就笑,傻嗬嗬木呆呆又十分天真的笑。
他越笑,曹佩瑜哭的就越凶,春陽實在看不得這樣的畫麵躲到外屋地去,李冬梅也跟著出來。
“春陽,我瞅著知禮也就今明兩天的事兒了,有些事得準備起來,要不就來不及了”,冬梅壓低聲音,歎息著說道:“我回村一趟,這邊的情況跟村長說一說,到時候要找人幫忙也不費勁。”
冬梅說的沒錯,必須得準備起來。
好在棺材、衣服啥的早都備好,倒也不必太過慌亂。
當天下午兩點多鐘,知恩和曹蘊風塵仆仆的回來,知禮見到他們很高興,還嚷著自己要穿新衣服了,還要知恩帶他出去玩。
傍晚五點多鐘,知禮已經沒有嚷的力氣,懨懨的躺在炕上,彆人跟他說話他要好半晌才有細微的反應。
七點多,知禮沉沉睡著,氣息漸微,再沒能醒來。
曹佩瑜細心的給他擦身子換衣服,還把他平常喜歡玩的小玩意包好,說是要一並讓他帶走。
天一亮知恩便回村去叫村長等人來幫忙,大家夥兒一起把知禮葬在姥姥和郭厚澤的墳旁邊。
兩舊一新三座墳,裡麵埋葬著曹佩瑜最深的牽掛和最痛又最甜的回憶。彆人都在哭,隻有她一滴眼淚都沒掉,好像所有的眼淚都已經在過往的歲月裡流乾了。
幫忙的人離開後,整個郭家都陷入到一種可怕的沉默當中,連平常最愛叫的狗都趴在窩裡不吭聲。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曹蘊,她對曹佩瑜道:“媽,我一天多沒吃東西了,怪餓的,你給我整點飯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