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這邊他也沒耽擱,回村當天的下午就去學校上課了。
他在講台上笑嗬嗬的講課,學生在下邊愁眉苦臉甚至哭鼻子抹淚的聽課,氣氛很怪異,但沒有人試圖打破這種氣氛。
時間的車輪滾滾向前,個人在時間的洪流中不過是滄海一粟,實在渺小。
劉校長自認不是多偉大的人,他這顆小小的粟米沒有掀起驚濤駭浪的能量,早晚有一天,所有人都會習慣這個病歪歪的他,等他離開後,所有人也都會習慣沒有他的生活。
他能裝的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可有的人裝不下去。
村長偷偷去見了村裡幾個能說上話的人,跟他們商量劉校長的事情。
原先劉校長在村裡也算是能說得上話的人,村裡有啥事需要商量都得叫上他,現在要商量他的事兒,大家夥心裡都特彆不好受。
東山村平常沒事兒的時候就是一盤散沙,東家長西家短總能為一些小事兒起爭執,可真遇著事兒了,村裡人也絕對不含糊,該團結團結,該應對應對!
這次因為劉校長大家團結在一起,商量許久才商量出一個幫扶計劃來。
劉家的頂梁柱倒了,那村裡人就幫忙把劉家支撐起來,忙完自家的農活就幫劉家乾一乾,往後進山拉柴禾這些活村裡出頭組織村裡人輪流幫忙,誰家也彆抱怨。
此外,就是錢的問題。
村長提議一家捐一點,不強求,湊出來的錢就算沒辦法給劉校長看病把他的命搶回來,也至少讓他在最後的這段日子裡吃點兒好的吧。
一提錢大家就有些沉默,畢竟這年頭大家都缺錢,家裡炕席下邊寶貝似的攢的那點兒錢比自己個兒命都重要,輕易肯定不樂意往外拿。
村長早想到這點,深深的裹一口煙,吐出來沉沉說道:“早幾年學校開不出工錢,咱學校的老師要種地糊口又要教學生可比咱們難多了,老劉從那會兒堅持過來,不敢說為村裡做了多大的貢獻那也是實實在在做了事的。今兒我就開個頭,我自己個兒拿十塊錢,你們拿不拿,拿多拿少的全看自己,隻要往後想到老劉的時候心裡能踏實就行。”
村長一番話就像小石頭敲進每個人的心裡,堵的荒,還疼的荒。
多的給十塊,少的給五毛一塊,就這樣,全村愣是給劉校長湊出了幾百塊錢!
春陽以學校老師的身份捐出一個月的工資,郭家和冬梅春陽這個李家又分彆捐出來十塊,知恩也是端鐵飯碗的,他也單獨捐了一個月的工資。
捐出來的錢全都彙總到村長手裡,村長拿去給劉校長媳婦。
頭幾天還六神無主隻知道哭的女人已經從絕望和悲慟中走出來,麵對全村的好意,校長媳婦表示感謝但堅決不肯收。
她紅著眼睛笑著對村長道:“彆看俺家老劉窩窩囊囊的沒啥出息,可他這人最怕欠彆人的。就是俺家最窮的時候老劉都沒出去借過錢,他寧願餓肚子也不出去借糧,老村長你說,他這樣,我咋能收這錢呢。我要收了,他能安心嗎?”
校長媳婦的態度特彆堅決,村長勸不好使,婦女主任來勸還是不好使,最後把劉家的長輩都搬出來了,依舊不行。
沒辦法,村長隻能揣著錢去找劉校長。
劉校長看著那一摞有零有整的紙票票豁然而笑,拍著村長的肩膀說道:“我知道這是全村的心意,不收不好,可收了我心裡也實在過意不去,要不這樣,這錢就當是捐給咱學校的,你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