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縉雲本想說,處理內務請去外麵來著,但一轉身,就發現素浮生確實不對勁,整個人歪歪扭扭地半躺在陸擎身上,像是柔弱無骨的菟絲花。
連縉雲瞬間臉色大變,一道掌氣揮出,將兩人分開。
素浮生跌落在地,大概十來秒的時間沒有動靜,隨即就掙紮著要爬起來,姿勢卻十分詭異。
雪黛腦子裡閃過一個不合時宜的詞——僵屍。
沈之瀾劍已出鞘,洶湧的劍氣沒有絲毫收斂,劈頭蓋臉地向著素浮生而去。
陸擎連忙阻止他,出手毫不留情,仿佛麵前的不是弟子而是仇人:“不行!”
兩人爭執間,薑月升已經出手,強行將素浮生壓下,又啟動陣法,貼上符籙,隨即開口道:“素前輩是元嬰後期修為,這個陣法,最多隻有兩炷香的效力。”
沈之瀾收回了劍,冷冷道:“師尊誤會了,我並未想要傷害掌門夫人,隻是想以劍氣,讓她陷入深眠。”
他被陸擎突兀阻止,收手太急,又生生挨了一掌,此刻,臉色白到發冷。
雪黛連忙施以治療術。察覺到他經脈無損,隻是被急促收回的劍氣反傷,這才放心了。同時又忍不住驚歎,沈之瀾對靈氣的控製,比她更甚,已經不單單是“熟稔”一個詞能夠概括的了。
連縉雲看了他一眼,又給陸擎說道:“來遲了,已經錯失先機。陸夫人身上的邪骨已被完全激發,藏入到元嬰之內去了。”
陸擎臉色再次灰暗了一層:“那,要如何是好?”
連縉雲絲毫不同情:“陸掌門第一時間就發現陸時嫣的死因了吧?為何還要冒險?明知道是邪術,依然獨斷專行,將屍體帶走,我還以為,伏羲門有什麼好法子,能解決禍患呢。”說著,連縉雲話音一轉,“過來銀沙鎮的弟子,有人回到伏羲門了嗎?”
陸擎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頹敗地歎了一口氣,整個人在短短一瞬,就仿佛從中年步入了老年。
雪黛盯著素浮生,果然再次感覺到了那股怪異——銀沙鎮的災厄,應當就是來源於此,邪骨。
垂眸想了一會兒,雪黛開口:“我有個法子,或可一試。”
所有人一瞬間都看向了她。
雪黛不慌不忙,繼續說道:“按照連前輩給我解釋的,邪骨是因為邪術侵入,附著在骨頭上麵,去汙染控製其他的靈氣……那麼,隻要把附著在上麵的原始邪氣抽取出來,清除掉的話,應當可以吧?”
陸擎當即就反駁道:“胡說!若是這麼輕易,邪術也不至於成為人人驚懼的惡魔!”
薑月升就看不慣他這副樣子:“哦,那就讓你夫人自生自滅吧。”
陸擎:“你——”
連縉雲皺起眉頭:“都閉嘴,要不然就出去!”然後又轉向雪黛,“或可一試。不過,得需要一個對靈氣掌控十分熟練,還得精通細微操作的人。雪黛師妹要試試嗎?”
陸擎一臉不可置信:“你,你,你什麼時候……”
對了,他一向對雪黛不聞不問,又如何得知,她成長為了什麼樣子?在他的印象裡,仿佛雪黛還是那個,剛到他大腿的小女孩兒,靦腆又乖巧,逆來順受。
原來,她早就已經長大了啊。
雪黛站到陣法旁邊,直接說道:“兩炷香的時間不夠,我不過築基後期修為,起碼也得一個時辰。”
陸擎再次震驚,築基後期?!出山門的時候,才剛築基不到半年,出來三四個月,就接連跨越了兩個小境界?!
陸擎的目光驚疑不定,在雪黛身上來回逡巡。
沈之瀾悄悄挪動了一下步子,將雪黛擋在了身後。
薑月升也走了過去,假裝去櫃台找東西,隔絕了他的視線,然後義正嚴詞地說道:“我的六品符咒,絕不可能用在外人身上!”
陸擎歎了一口氣,走過去輸入靈力,加固陣法,又掏出來幾張高階符籙,一一貼了上去。
雪黛抬眼一看,好大手筆,四張七階符籙!
連縉雲和薑月升也臉色微變,心思遊移。陸擎有七品符籙不算稀奇事,畢竟是掌門,小門小派能存在下去,也必然是有生存之道,但是四張,就有點多了。而且,他一下子拿了出來,應當不是最後的底牌,或許他有更好的,也或許還有更多,總之,這不尋常。
雪黛倒是沒想這麼多,看到七品符籙,她隻覺得慶幸,素浮生被困在陣法中的時間越長,她才越發沒有壓力,心平氣和地將邪氣抽出來。
“邪氣引出來後,最好是用靈火燒掉是嗎?那,丹爐設置在哪裡合適?”雪黛看了看這個小屋子,站了五個人躺了一個之後,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了。
連縉雲去櫃台後麵拿了一個東西過來:“你的丹爐,上麵的禁製已經全部去掉了,你放心用就是。”
陸擎打眼一看,差點忍不住再次窒息,這不是伏羲門的天字品隨身丹爐嗎?怎麼就成了雪黛的了?!
到底是一隻老狐狸,想到這丹爐一直是素浮生收著,她不可能弄丟,大概也就明白怎麼一回事了,眉頭皺的更深,隻覺得滿心憋屈,但又無可奈何。
雪黛卻是高興極了,連忙接了過來,輸入靈氣,謹慎又緩慢地催動。不多會兒,丹爐變大了兩倍有餘,裡麵也燃起了紫色的靈火。
做好一切準備,雪黛便也坐了下來,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開始乾活兒。
“慢著。”連縉雲伸手攔了她一下。
雪黛抬頭看過來。
連縉雲看向陸擎:“陸掌門,醜話先說在前頭。以無上宗對邪術淺薄的認知,就算邪氣抽出來了,受害者也必然修為大跌,亦有可能心境有損,終生難以再進階。”
陸擎沉默良久,道:“能夠保住一條命,已是萬幸。夫人愛女心切,是我沒有注意到,導致她被邪氣感染,餘生,我會照料她。”
雪黛差點沒吐出來。
伏羲門劍修的惡心,簡直就是,一脈相承啊,令人窒息。
雪黛深吸一口氣,看著連縉雲也在她旁邊坐下了,便收回了心思,專心致誌,將注意力集中到素浮生身上去,等待著連縉雲的下一步指示。
連縉雲深吸一口氣,就要施展獨門秘法,查探邪骨的位置。
薑月升很緊張:“師兄,要我先為你卜一卦嗎?”
連縉雲:“……滾。”
薑月升撇了撇嘴,很遺憾地放下了龜甲,站到雪黛身邊,為兩人守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