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個矛盾在於,想要扭轉這種局麵,總得有人站出來第一個反擊吧?而趙玖在淮河準備了這麼久,雖然有波折,但大體上還算是儘力而為的,那麼如果眼下淮河沒有,長江就有了嗎?長江沒有,江西、浙江就有了嗎?
這也是趙玖沉默的另一個原因,他之前對楊沂中說的話,真的不是在刻意表演,而是帶著許多真情實意的。
同樣的道理,之前除夕夜渡淮前對張浚、渡淮後對張俊,在斤溝鎮對韓世忠,在稅子步鎮對李綱……有時候趙玖自己都說不清楚,他那些仿古的聖君姿態,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或者說幾分真幾分假?
淮瀆水中乾戈未停,八公山上風聲鶴唳,正如初當大帥的菜鳥,金國四太子得勢便猖狂一般,扮演了小半年的趙宋官家的趙玖也被一場明顯至極的失利,弄得心神不寧,哪怕他其實大局未失,且握有額外底牌。
“那地方,把船靠過去!”
就在淮河中敗局已定的時候,河中一艘所謂宋軍大船之上,立在船頭上的準備將張永珍忽然指著北麵斷開的浮橋斷口處開了口。
“張七哥!”
船上第二大的軍官,喚做侯丹的一名隊將趕緊上前肅容來勸。“俺知道你有本事,官家也在上麵看著,但此時不是逞能的時候!你一個隴西好漢,如何要在水上逞能?”
“若是能岸上逞能,俺如何不願岸上逞能?”張永珍回過頭來,勃然大怒。“還不是女真人岸上更強?!水上已經是俺們與他們最值得一搏之處了!”
“不是這個意思!”侯丹無奈至極。“金人水上也厲害,而且那邊敗局已定,一船軍士帶劃船的漢子,足足七八十人呢!沒由來為此送了性命!”
“又不讓你們送命!”張永珍聞言反而滿麵猙獰。“將船在北麵打個彎,把俺送過去,你們自走便是!”
“那也不值得!”聞得此言,乾脆有隴右出身的親近軍士上前抱住了張永珍的腰來。“七哥,俺知道你那日服帖了官家,可便是如此,又何必為那官家給的幾串子錢、幾匹布送了這麼好的一條性命?!你若沒了,俺們這群隴右的劣貨在軍中豈不是要受人欺負?”
“不錯。”侯丹也趕緊再勸。“今日浮橋畢竟斷了,便是失了許多船,金人拿來用,那也是明後日的事情了,所謂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鐘,今日俺們的作為其實已經成了,回到水寨裡,那趙官家也無話可說,反而要賞賜咱們!”
“你們懂個屁!”
張永珍既然在西軍中混到準備將一職,當日又是鬨事的頭子,一身勇力和威望總還是有的,所以隻是用力一推,便將抱著自己的人推出去,然後複又一腳踹翻。
而不等其他人再言,這張永珍居然直接拔出腰中刀來,然後隻一隻手便捏住身側剛剛進言的隊將侯丹,然後就在船頭上仗著出眾的個人武勇和力氣將對方死死按住,並強行割下了一隻耳朵來……
耳朵割下,此人方才鬆開手來,卻是一手捏耳一手擎刀,就在滿船西軍士卒的愕然中揚聲開口,其人麵貌之猙獰,猶如惡鬼:
“俺今日早就想明白了!你們今日也隻管送俺過去,俺死了你們自去快活,可若不送,現在在這船上俺和你們就不好說話了!”
“送他去!”侯丹狼狽爬起,捂著滿是血水的半張臉,同樣麵目猙獰到看不起形狀,卻是咬住牙關奮力言道。“他自瘋了要送死,還不認的好歹,不送他去留著禍害咱們嗎?”
說著,這侯丹也從腰中單手拔出刀來,但隻是張永珍對峙片刻,便憤然轉身,提白刃嗬斥劃船之人。
眾人無奈,隻能由著船隻在河心轉了一圈,擺在浮橋斷口處。而那張永珍也不答話,早早去了沉重鐵甲,換上了一副皮甲,卻又留下了鐵盔在頭上,然後擎著刀一躍而下,就順著搖晃的浮橋直直往北麵戰團中心而去了,也不知是要乾什麼?
不過,即便如此,也有七八個隴右出身的軍漢有一學一,同樣裝扮跳下船去,隨著張永珍一直向北,反向突擊。
而這些人下去後,這艘船不再猶豫,而是即刻劃動起來,直接掉過了頭去!
ps:三十萌了,不知不覺後知後覺……這是影帝的老書友……初瓏的頭像!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