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當其衝的劉洪道更是趕緊俯首:“臣喪土敗師之人,又不能死節,本當遮麵請辭,遠歸鄉林,蒙官家不棄,召來行在,如何敢再存怨望?”
“知道便好。”趙玖依舊平靜。“這便是朕為什麼把那張永珍的身後事,放在召見你們這些要員前麵的緣故了,也是朕第一個喚你的緣故……今時不比以往,往日種種規矩,早就隨二聖一起北狩了,朕發的那些文書看到沒?”
“稟官家,看到了!”劉洪道愈發小心。
“事到如今,金人猶自追擊不止,滅宋之心昭然若揭,而宋金之間也殊無轉圜餘地,所以從今往後,萬事皆以抗金為論。”趙玖瞥了眼欲言又止的呂好問,繼續平靜說道。“今日淮上交戰,隻有張永珍一人挺身而出,隻有那一船人是北向而死,而且也幾乎動搖占據,所以他們便是抗金大業中一等一的有用之人,所以朕先去看他們!而你劉洪道,是這群逃人中唯一敢與金人作戰之人,所以朕來此處,先喚你來搭話!懂了嗎?”
“懂了……”劉洪道頓了一下,方才小聲應道。
“許參政前日自南麵來劄子,說是廣南一帶得到的訊息晚,很多人還以為靖康事未了,捐家勤王,引軍走到江南西路一帶才知道國家已經亡了,再加上彼時正是奸賊黃潛善為政,居然視他們為賊,便失了進退。”趙玖繼續緩緩言道。“朕留你之前一切官身,然後給你個江南西路置製使的差遣,去彼處收納部隊,先平定江西當地些許治安,再引軍來淮上支援行在……你能做嗎?”
“此事容易!”劉洪道如釋重負。
“那就好。”趙玖也是如釋重負,繼而忽然一聲歎氣。“其實,自古艱難唯一死,二聖不能死節,憑什麼讓你們死節?”
滿堂逃亡重臣,外加一個呂好問,紛紛失色。
但趙玖依舊不為所動,而是繼續感慨道:“便是朕也從南京(商丘)一路棄地逃到淮上,又怎麼能以類似罪名治你們的罪呢?”
眾臣這才微微釋然。
而趙玖的聲音不停,反而越來越大:“可是,國家淪喪之時,偏偏文臣中猶然有李若水、張叔夜等人敢去死節,武將中猶然有張永珍這種人敢獨自向北而戰……所以講,苟且偷生這種事情,固然可以容忍,但不能一直容忍。而且你我君臣,是非對錯總該心知肚明吧?也總該知道何為羞恥吧?”
一眾文臣不敢怠慢,紛紛再度俯首稱罪。
“不用請罪。”趙玖沒有理會他們,而是繼續言道。“這便是朕不願再退的緣故了!也是要提醒你們,朕既然在淮河不退,爾等既過了淮河,誰再敢退,雖文臣猶然可殺!再無下次了!”
堂中氣氛肅殺,而趙玖卻乾脆起身:
“今日散去之前,贈你們一首易安居士李清照嘲諷你我的名篇,望牢記在心……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言罷,趙玖也不理會其餘人等,便直接拂袖而去了。
PS:抱歉,過年父母要來,為了調假在加班,更新依舊很倉促……附上紹宋讀者群,87538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