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此同時,曲端雖然表麵對宇文虛中的使者表達了順從之意,卻在出兵後依舊拒不聽上級王燮的軍令,雙方一直往宇文虛中那裡送文書打官司,一個說對方拒不聽令,另一個說對方無能誤國,絲毫不管完顏婁室用兵穩健而不失迅速,如今在已經占據了陝北三州一府一軍,而且已經騰出手來,再無後顧之憂!
當然了,也不是沒有好消息,陝州李彥仙就繞道武關遣人來報,大概意思是若金軍西路軍主力下一步不往陝州來,他可以放棄河北新收複的地界,儘量引一部分河北義軍和陝州兵馬去支援他處。
最後,則是最重要的東京城,相對於其他各處軍情明晰,這個要命的主戰場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首先,東京並沒有因為金軍主力的戰略偏移而轉危為安,這主要是金軍掐死三個戰略要點——阿裡、蒲盧渾在南京;完顏粘罕親自坐鎮大名府,並遙控萬戶當海繼續圍攻滑州;而完顏撻懶也沒有忘記分出一個主力萬戶扼住中牟。
中牟在東京城西,南京在東京城東南,大名府和滑州在東京城北,三麵困住,東京城依舊是無法動彈。
不過也沒有什麼大的進展就是了
所以說彼處陷入僵局倒是實話。
唯獨,東京城那邊真正的麻煩和問題並不在這些城池得失之上。
話說,早在開戰後不久,前線就流傳出了一個流言——說是東京留守宗澤,早已經油儘燈枯,衰老瀕死,所以之前被倚仗為主力、核心兵力應該不少於十萬的東京留守司兵馬才會失去調度、各自為戰,以至於被完顏兀術給打的落花流水,迅速丟城失地。
而最近這個消息,卻愈發撲朔迷離……有人很確定的說是謠言,也有人說是宗澤確實已經死掉,最少是病入膏肓,無法指揮部隊。
說是謠言,乃是說濟州鎮撫使嶽飛之前趁著完顏兀術乾坤大挪移之時,成功引兵突破防線,進入東京,而自從他進入東京之後,卻是各麵出擊不停,向西與中牟的耶律馬五作戰,三戰兩勝;向北支援滑州,數次救東京副留守、滑州守臣權邦彥於危局之中;向東南方向,也在張俊麾下大將劉寶、田師中嘗試西進的時候做出了軍事動作,以成呼應之勢。
而嶽飛進入東京時兵馬不過一萬五六,東京原本連續作戰十裡,也隻有一兩萬人的樣子,那以兩三萬兵馬做出這種水平的全局呼應,必然是有大局觀的帥臣才能為之,所以不少人趁機推斷,這必然是宗澤尚在,最起碼是暫時恢複了身體。
至於說是確切無誤的,理由卻也很直接——宗澤這人,素來講究與士卒同列,七十多歲的人了,卻從靖康時開始,每次都粗衣臨陣,背鍋枕草以激勵士氣,而這一次,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公開露麵安撫人心。
實際上,根據情報,此時東京南部地區,集中了大量的東京留守司潰兵、敗兵,約有三四萬,五六個統製,卻久久沒有動靜,也是進一步助漲了這種懷疑。
“不用懷疑了。”
為了避開城內諸多人等,這日晚間,眼見著天氣陰沉,隱隱有下雪的征兆,趙官家卻是專門挑在城頭上召見了寥寥幾位重臣。“宗留守必然是有恙在身,因為朕曉得嶽飛的能耐,此時在東京維持局麵的,必然就是嶽鵬舉本人。”
被官家叫到城頭上的幾人,包括兩位相公,一位禦史中丞,一位兵部尚書,一位翰林學士,一位南陽府少尹,外加楊沂中、劉晏二將,不過區區數人,此時聞言,幾乎同時麵色大變。
“怎麼辦?”
不等下麵人做答,趙官家便少見的主動追問起來,看他模樣,顯然是真的著急了。“能傳旨意出去,讓嶽飛統攬東京戰事嗎?”
“不可!”
呂頤浩、呂好問、胡寅、林景默、閻孝忠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脫口而出。
“為何?”趙官家一時惶急蹙眉。
“官家不要忘了東南的事情。”呂頤浩當仁不讓,即刻嚴肅相對。“且不說我們此時尚不能知曉宗留守是否真的有恙,便是宗澤著實難再領兵,東京尚有其他高位大臣,如何能以嶽飛為帥臣?此時若破格以這麼一個本就提拔過度,且隻有二十六七之人猝然統帥東京留守司,又是戰亂中從南陽來的不知真假的旨意,怕是東京那麵那三四萬敗兵要直接反叛的!”
“不錯!”胡寅也正色進言。“官家,嶽飛當日出任鎮撫使尚是臣所薦,但臣也因此知他底細,所以今日要冒昧問一句,嶽飛何人,何等履曆,憑什麼統帥東京留守司?誰能信他服他?”
趙官家沉默以對……因為他知道,這些人說的是對的,眼下除了他趙玖,沒人信服嶽飛,李彥仙當日舉動尚在眼前,何況是東京留守司一堆雜牌兵?
所以,呂頤浩絕非危言聳聽,真要是旨意到了,怕是嶽飛尚未取得兵權,東京留守司殘餘兵馬便要反了一半。
但是問題在於,趙官家也同樣心知肚明,在四麵八方都陷入困局、僵持之中,隻有嶽飛和東京留守司那尚有餘裕的兵馬數量,才能破局。
這不就成悖論了嗎?
想要破局,須用嶽飛,也可一旦破格使用嶽飛,八成要直接讓大局崩潰!
沉默之中,雪花忽然飄落,趙官家陡然驚醒,勉力再問:“那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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