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好問四人麵麵相覷,也是無奈,甚至之前湧起的某種反抗欲也瞬間低落了下來……這種事情能反駁嗎?而且為什麼要反駁呢?反駁趙官家追贈一位宰執?他們也是宰執好不好?
或者說,就算是他們中有某人覺得忠武這個諡號太高了,心裡有點小妒忌,但能在這個場合說不行嗎?甚至陰損一點,兩位樞密副使還等著這事速速了斷,趕緊提正呢!
妒忌,也隻該遠在東南尚且焦頭爛額的李綱李公相來妒忌,他們不需要,也來不及妒忌。
於是,在身後三人大略點頭後,呂好問當先拱手相對:“官家所言甚是,宗相公之功,之德,之跡,足配忠武,也當追封王爵。”
趙玖微微頷首,望著身前烏壓壓的人頭,繼續言道:
“此事勞煩諸位相公了……還有一事,此戰牽扯甚廣,無論文武守臣、軍將,俱當早早計算功勞,分發賞賜,提拔任用,還望都省與樞密院速速計量清楚,儘量在此地做個了斷,莫失莫妄。”
這句話更是理所當然了,根本不用回頭去看身後其餘三位相公,呂好問便趕緊俯首表態:“官家儘管放心,臣等在此,已經在加急計量了……”
趙玖微笑以對,繼續言道:“說起計量功勞,統製官及以下轉任加封倒也罷了,統製官以上,各路帥臣、大府守臣,朕卻當有一番大略言語在前,以免將來有爭功之語……”
呂好問微微一怔,脫口而出:“官家請言。”
“其實也簡單。”趙玖繼續微笑朗聲相對。“朕以為,此戰之中,非韓世忠扼長社、陳規守南陽,局勢便已不可挽回,何況韓世忠出長社後另有統籌之功……此二人,當居功一等,陳規當以兵部尚書兼開封府尹,韓世忠當以少保再加一鎮節度使!爾等計算功勞,不可使此二人賞賜落於此等!”
就在四位相公身後位置的陳規和韓世忠齊齊呼吸一粗,繼而難掩喜色,陳規也不是個正經進士,韓世忠更是個粗人,如何會遮掩?
而呂好問等人雖然因為趙官家忽然說到了如此重要之事,以至於心中俱是一突,但出乎意料,卻無人有任何反駁意圖。
因為從公心上來說,陳規、韓世忠作為此戰文武功勞第一,並沒有多少可說的,他們在戰前也本就是宰執之下地位最高的文官守臣與武將帥臣……而從私心而言,宗澤去世,樞密使空缺,本該是兩位樞相中的一位成功上位,然後繼續維持禦前東西二府四個相公平衡局勢的。所以,他們之前其實是有點擔心陳規這個人會借此戰強行入局的。
開封府尹,當然是個好差遣,天下公認的好差遣,卻多少不是宰執……陳規這廝,小家子出身,渾不知自己被官家賣了嗎?
而一念至此,四位相公非但沒有反對的理由,反而有些覺得趙官家此番安排很得他們心意,甚至有示好之意……不過,大家都是熟人了,趙官家是什麼人幾位相公也都有點門路了。
所以,這幾位相公準備接下趙官家示好之意後,警惕之心也愈發大作,以防接下來趙官家會借此大勝之威,強行搞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不過,就在呂好問將要應聲之時,趙官家卻直接繼續說了下去:
“陳、韓之下,若非李彥仙進取河東,隔斷東西戰場,彼時人心便已沮喪;非馬擴力戰金軍於河北,彼時便已措手不及;非張俊臨南京,扼亳州,東線便已全壞;非嶽飛、王彥二將奮起,助朕誅杜充、起鄢陵、攻撻懶,此戰絕不可逆轉……此五人,無節度使者,當加節度使,有節度使者,當加少保,以示恩寵!”
四位相公麵麵相覷,依舊沒有言語,因為這個事情聽起來,更像是強行給幾個武將定調子。
非要說不妥,那就是趙官家似乎想強行抬舉那個什麼才二十六七的嶽飛,然後凸顯河北義軍的感覺,所以隻要張俊、李彥仙二人不鬨,王德沒有不服,那就應該沒有問題。
實際上,立在韓世忠身後的李彥仙和騎馬立在趙官家身側的張俊並沒有什麼多餘廢話,王德在遠處也沒吭聲……待見到這一幕後,四位相公幾乎全都醒悟,今日趙官家的確是恃威而行,但卻不是針對他們幾位相公的,恰恰相反,是針對這些人的,甚至有賣了陳規,要四位相公們替他壓一壓這些毛病一堆武將之意。
隻不過,現在看來,官家鄢陵那一仗確實厲害,根本不用他們幾個相公敲鑼而已。
“最後一事,朕思索再三,既然還於舊都,宗留守也已經逝去,那東京留守司便不必專設,而東京留守司諸軍與陝州、西京等各處兵馬,當統一整備,歸於禦營。”
趙玖將目光從韓世忠身後、嶽飛身前的那名武將身前收回,稍微放下心來,便繼續揚聲宣告。“東京留守司大約統編為禦營前軍,以嶽飛為都統製,西京、陝州部隊大約統歸於禦營中軍,以李彥仙為都統製……你們誰人可有什麼言語?”
大部人保持了沉默,但呂好問呂相公在察覺到自己被誰拽了一下衣角後,還是即刻出列相對,言語從容:
“好教官家知道,東西二府,都覺得此事甚為妥當,沒什麼言語!”
沒人在官家和宰相之間插嘴,所以片刻之後,確定無人反駁後,趙玖微笑如舊,頷首不及:“既如此,咱們入城吧……辛苦諸位相公了!”
ps:感謝大家打賞,不過上一章不是求打賞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在吐槽那個彩蛋章的功能裡隻有求打賞一個選項。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