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兒賜座。”趙玖直接伸手,指著對方而言。
眾人當即嶽飛與諸王之後添加幾案座位,而完顏亮更是大喜過望,謝恩之後,堂而皇之坐了過去。
然後,趙玖複又看向了剩下兩個跪著的‘兒臣’:“你二人文學又如何?”
剩下二人麵麵相覷,半晌,還是完顏雍小心低頭開口:“好讓父皇知道,兒臣是三人中文學最差的……良弼兄是國中神童,希尹相公生前最信重的嫡傳子弟,甚至早早在燕京開儒學教導他人……兒臣卻隻是隨著通讀過儒家經典而已。”
趙玖點頭,立即看向另一人。
紇石烈良弼會意,趕緊在地上做答,勉力維持從容模樣:“好讓父皇知道……兒臣不擅詩詞,但能稍作文章。”
“無妨,各有千秋嘛。”趙玖不以為意道。“那咱們就不說詩詞文學了……良弼,若讓你做女真國主,為政國家,可有什麼必做之事?”
良弼微微一愣,繼而想起希尹生前在潢水畔的那番談話,卻是認真作答:“回稟父皇,若兒臣秉國政,首在興宋製、立儒學、習漢話。”
趙玖若有所思,卻又看向了完顏雍。
完顏雍也會意,立即緊張作答:“兒臣首在休養生息,不使上下再生事端,至於興宋製、立儒學,本是理所當然之事。”
“父皇。”已經坐到座中的完顏亮也趕緊出言。“誠如我弟所言,行宋製、立儒學,乃是理所當然之事。”
趙玖點頭,繼而沉默思索起來。
滿座人士,自嶽飛以下,都知道這位官家的輕佻脾氣,怕是要當場決斷出來,所以各自屏氣凝神,準備見證女真戰敗後第一任國主的誕生。
而這一任國主一旦產生,那就意味著女真的徹底降服,也意味著這場綿延十餘載的全麵戰爭哪怕從程序上也要落下帷幕了。
但趙玖也著實有些猶豫了起來。
完顏亮做的一手好濕,但明顯是個惹事的性子,再加上他父母家人在潢水畔的死亡,可以想見,此人刻意諷刺與著力表現背後,乃是隱忍與騷動,怕是一等執政就內外生事。
趙玖當然不怕這廝生事,甚至,依照眼下大局,無論這廝是對內對外生事,最終都是要女真來買單的。
所以如果想要進一步挑起女真內亂,那首選此人也是無妨的。
相對來說,完顏雍的身份和這個性格,似乎是女真就此安穩和複興的一個重要保證。
而紇石烈良弼則不上不下,他的出身使得他注定難以徹底穩定內部,但他的言語和表現似乎又能保證他不生事,跟完顏兄弟相比,的確落了一點下風。
不過,這個姓氏本身就是一個最大的誘惑。
當然了,今日的關鍵是這三個人跑過來讓他趙官家來選本身這件事情,具體選誰,反而有些無所謂……唯獨也正是因為無所謂,趙玖才一時猶豫起來。
這就是中國天子,這就是那位落雕獲鹿的趙宋官家!須臾一語可定一國之君!
一片沉默之中,完顏亮表麵從容自得,內心卻已經粗氣連連了,雖然他一再強行壓製自己那個可笑的想法,卻還是難以抑製——彼可取而代之!
報仇之外,我完顏亮也想成為這種人物,立下一番不朽之功業!
“官家。”
就在所有人心思各異之時,忽然間,一個輕輕的聲音,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打破了這片沉默,也打斷了趙官家的思索。
眾人抬頭去看,許多人來不及認得,但也有許多人知道那是誰——遼陽郡王、禦前班直統製官、趙官家親信中的親信,前赤心騎首領劉晏。
不過,最了解劉晏的反而有些不可思議,因為這人平素絕不會恃寵而驕,認不清自己位置的,此時出言,簡直匪夷所思。
但是,劉晏真就開了口,而且是當著所有人麵開了口:“官家……還記得‘東風夜放花千樹’時的誓言嗎?”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合不勒這種塞外部族大老粗當然是一片茫然,所謂糊塗加糊裡,但其餘人卻瞬間明白過來劉晏所說的這句詞背後的指代——宗澤宗忠武。
趙官家與宗忠武有什麼誓言!劉晏很可能就是為這事專門回來做提醒的!
有的人稍有醒悟和聯想,很多人還是不懂。
可都無所謂了,趙玖明顯懂了,劉晏的意思是,更移女真國統,那麼大金國才算是徹頭徹尾的,名副其實的,毫無死角的‘殄滅’。
趙玖也才算是徹頭徹尾的完成了當年的誓言。
反正選哪個都無所謂,那就選一個讓自己心裡再無負擔的便是。
一念至此,這位官家微微頷首,然後隨意以手指向了紇石烈良弼:
“此子有王氣,可賜姓為趙,為女真國主。其餘二人也賜姓為趙,往東京入太學,中進士後再歸會寧府。”
良弼愕然抬頭,一時間居然不敢相信,半晌方才倉促謝恩。
完顏雍畢竟年紀稍小,一時也隻是胡亂叩首。倒是完顏亮,一時麵色大變。但很快,他還是立即變回臉色,並且倉促起身。
因為此時,滿院北地豪傑,所謂諸王、使臣、首領、文武一起出列,在魏王領元帥嶽飛的帶領下當眾稱賀:
“臣等賀喜官家,女真之禍自此平矣!靖康之恥,自此雪矣!”
“這話對了一半。”
趙玖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抬起製止眾人。“靖康恥,稍可雪,但女真之禍,未必儘平,因為此乃一時之兵威,非長久之策……不過,朕這裡還有三份敕約,若能儘行,不指望能借此換個千秋萬代,但求百年平安還是可以的!爾等且歸座,聽此敕約!”
眾人之前已經在高麗事端時便已經記著此事,此時會意,便再度俯首,然後各自歸列,便是新鮮出爐的趙良弼與趙雍也得了一個位子。
隨即,隨著趙官家再一擺手,呂本中、劉晏紛紛將早有準備的文約擺到了一些人座前……除去魏王嶽飛身前有一份外,其餘人等,不過是西遼、大理、越南、日本使者,以及契丹、奚、渤海、蒙古、高麗諸國主、元帥、首領、使者身前稍有一份而已。
當然,趙良弼與趙雍趙亮麵前都是有一份的。
這些人,有的識字習文,立即迫不及待翻開去看,有些人,具體來說是那些除去脫裡的蒙古人,則大眼瞪小眼,對身前文告畏懼到不知所措。
而趙玖居然主動解釋了起來:
“第一個敕約喚做《中國政治、文化一體之敕約》,內容大概是定名分,通官職、爵位、文化的意思……譬如說這第一條裡,說朕是中國天子、大宋皇帝,諸邦皆中國之邦屬,所以朕的位格高於諸國國主,而大宋之國格也高於諸邦國之國格,再細細舉例,就是朕是皇帝,封了朕的元帥做親王,與你們諸國國主一般屆是王爵,而宋金是父子之國,宋與高麗、東西蒙古、大理、越南是君臣之分,國王更續,須得中國天子敕封……明白嗎?”
“這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
除了西遼使者與日本使者一時沒有吭聲外,其餘諸國王、使臣,反而有些意興闌珊之下的茫然之態,金仁存更是主動開口附和。“陛下便是不言,我等邦國也當謹守君臣之格。”
倒是金富軾,作為座中少有的政治家兼外交家兼曆史學家,一時若有所思。
“不言和言是有區彆的,何況是落字為約呢?”
趙玖嗤之以鼻。“就是要敕約才行……一則敕,以正法統,二則約,若有違逆者,自是背主棄信,天下共討之!”
眾人不敢怠慢,即刻應聲。
而西遼使者同樣不敢怠慢,主動出言:“陛下,我大遼如何?契丹自治路又是何等規製?”
“大遼滅亡,遂有兩分,西遼為其正統,更兼半數國土出中國九州之界,特許與宋為兄弟之國,稱皇帝,國格高於其餘邦國……但西遼雖為皇帝,卻隻據有中國之西域,與中國天子無份,也無權乾涉中國諸邦國。”趙玖當然早有準備。“中國天子,隻能是大宋皇帝,也隻有中國天子,可調理中國諸邦。”
西遼使者連連頷首,隻要趙官家沒有趁此大勝更改金河之盟,強迫西遼降低國格的意思就好。
“至於契丹自治路。”趙玖複又以手指向耶律餘睹。“乃是大宋屬下一路,隻是念在宋遼之誼,將昔日大遼遺族契丹、奚諸部妥善安置於此,特許耶律將軍郡王之格,許在敕約之封內,內政自理……但無外交、軍事之自主。”
西遼使者一時猶疑,但很快,隨著耶律餘睹便主動率諸契丹部族首領與奚族五蕭首領一起起身,向趙官家行禮謝恩,這位也姓耶律的使者終究隻能沉默。
而趙玖複又看向了早就有些不安的平忠盛,後者在自己兒子平清盛與昔日同僚源為義的翻譯下,早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不過,趙官家依然冷靜且克製:“平卿放心,朕知道日本獨居海外,有自己的特殊國情,也沒有逼迫日本接受的意思……這敕約你們三人也隻是看看,做到心裡有譜便可,唯獨第二條通商航海敕約,可以大略參詳,待此番事罷,回日本時做個彙報便是。”
平忠盛還在茫然,平清盛與源為義便匆匆叩首謝恩了。
趙官家特彆說明了兩個特例後,呂本中立即站出來,開始給合不勒那幾個人做文本的解釋。
原來,這個敕約中,不僅明確了國家位格,還定下了爵位、官職品級的通行……譬如王爵中親王與國王相等,郡王與國王世子相等,郡王之下還有周代公侯伯子男之分。
諸締約之國內部、相互之間,與大宋之間,如何連通身份,待遇一致雲雲。
而說到爵位相通時,呂本中複又掏出來一個補充文本,這時候眾人終於又自以為意識到了一些更關鍵的東西——敢情趙官家這裡,除了給諸國國王做出指定外,還直接指定了一些公爵、伯爵。
金富軾的公爵是一個,女真六大部首領皆有公爵傳襲,契丹自治路那裡,契丹幾大部與奚人五族蕭氏,皆得伯爵傳襲。
比較複雜的是蒙古。
比如說,東蒙古合不勒汗自然是王爵,其弟、掌握了泰赤烏部的俺巴孩,以及蔑兒乞部首領獲得了公爵傳襲,而更小的幾部,則是伯爵傳襲。
至於渤海人,則得到了一個選擇……他們如果願意向北在長白山北部到興凱湖之間建立一個自治路的話,幾個大的氏族可以得到伯爵傳襲,並且可以選一個公爵,但若是留在遼東腹地,便隻有伯爵以指部族了。
坦誠說,趙玖一度猶豫過要不要立即搞這個敏感的定爵補充文本,但有意思的是,他還是低估了眼下北疆地區鬆散的統治模式,並高估了這些人對政治製度的理解程度。
不是沒有爭議,比如幾個蒙古部族都在努力嘗試證明自己可以做個‘公爵’,而不是伯爵。就連合不勒自己都有些不安起來,因為蒙古一直有兀魯思這個概念,倚靠著傳統部落聯盟的那種原始民主思維,他就認為給仇敵蔑兒乞部公爵是沒有問題的,但劄答闌部如今雖然不夠強盛,卻也源遠流長,應該也給公爵。
對這些,趙玖當然是從善如流。
而鬨哄哄的爵位補充文本議題過去,隨著呂本中的講解,進入到明確國家首都、按照品級建立國家使館之後,又是合不勒略顯尷尬的提出來,他們東蒙古不像西蒙古有一座遼國修築的大城池,大家還是遊牧,逐水草而居。
對此,趙玖依然隨和,表示要派戰俘替東蒙古在腹心位置援建一座差不多的城池。
簡直大方到了極點。
總而言之,第一個敕約,上下大約十條,基本上就是要明確一個超出了大宋範疇,同時囊括了西遼所領西域在內,包括大宋、高麗、越南、大理、蒙古、女真在內的中國之概念,定下一個通行的基本政治框架……而因為中國自古就有一個天朝上國的朝貢體係存在,所以這個框架並沒有引起多少反對和不解。
很多人一直到現在都隻是以為趙官家要借此大勝,重立自古以來的朝貢體係呢。
不過有意思的是,僅僅就第一個敕約來看,卻並沒有直接提及朝貢這個體係最基本的東西,反而著力強調大家都屬於中國,大宋皇帝同時還是中國天子這些東西。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那個定爵位的補充文本,似乎有趁勢削弱部分國家,加以製衡的意思,但偏偏高麗、女真都不敢反抗,契丹自治路那裡耶律餘睹更是無話可說,在蒙古人看來,這玩意反而有加強集權的意思。
至於說定漢話為通用語言、定漢字為通用官方文字,推崇儒釋道,以原學進士這些空泛之論,在大部分人看來,就更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了。
這年頭,難道還能讓大家學英語不成?便是原學,也不過是趙官家對儒學的自用罷了。
當然了,還是有聰明人的,金富軾就對這個中國天子有權力管轄諸國這個政治概念有些敏感……作為這個時代難得的民族曆史學家,他一直在嘗試理清高麗國統傳續,試圖用隋唐時的三國動亂(高句麗、新羅、百濟)給高麗一個國家與民族上的概念指定……此時當然有些惴惴與惶恐。
唯獨還是那句話,趙官家如今威勢赫赫,玩弄乾坤,他連三選一選女真國主的事都能乾出來,嶽飛的軍隊就在遼陽,將高麗的主力部隊給看的死死的,誰還能反對不成?
要反對,先反對自己的高麗西京公爵啊?!
於是乎,一番擾亂之後,第一個敕約大差不差的被一致討論通過,而第二個敕約也正式出現——這是大宋與諸邦的《友好通商航海敕約》。
前後三十條,全都是一些讓在座諸人摸不著頭腦的東西,什麼國家保持友好啊,商業自由啊,旅行者、移居者在對方那裡經商要受到保護和認可啊。
三十條,每一條甚至還有三四條小條,文本是第一個敕約的十倍之多,裡麵詳細甚至累贅到細細說明了本國人在對方國家死了,財產繼承怎麼辦這種破事。
莫說合不勒這類人幾乎放棄,連金富軾這種人都覺得頭皮再度發麻起來。
而且看來看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讓金富軾這些人感到震驚的是,這真的是一個平等的條約……所有條款都是相互承諾的,跟上一個敕約中什麼父子之國,君臣國格,什麼我家秦王、魏王跟你們國王是一個等級的完全不同……金富軾甚至找不到一個以大宋為單獨主語的句子。
平等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當然了,金富軾真不愧是這個時代的一國之精英所在,其人扔下敕約,想起之前大宋官方往高麗傾銷瓷器那檔子事,似乎又有了一絲醒悟。
“陛下。”金富軾小心翼翼朝抱著女兒的趙官家詢問。“此敕約隻約定相互關稅必然為諸國最低,卻沒有定下兩國之間關稅必然相通平等之論吧?”
“不錯。”趙玖一下子便曉得對方是在想什麼,當即笑對。“金元帥且放心,沒有強買強賣,沒有逼迫免稅……一切就是公平交易,你們覺得瓷器太多了,不想買,那就不買。”
上來就被堵住嘴,連金富軾都有些恍惚,隻覺得趙官家太大方。
“這個敕約的本意在於,朕不要朝貢、賞賜,隻要民間公平商貿,諸國流通如一便可。”趙玖繼續開口解釋了下去。“此所謂大同之道也,也是朕之夙願所在!更是戰後反思所在!想當年,若女真人能自由發賣東珠、海東青,不受契丹壓迫,何至於起兵反遼?”
趙官家抱著女兒在上麵言之鑿鑿,下麵眾人卻隻如金富軾一般覺得恍惚。
平心而論,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大金國被眼前這位官家給搞成現在這個樣子,趙亮幾乎要信了對方的鬼。
但是,真的很懂漢字的趙亮低頭再去看,翻來覆去的看,也隻能從字縫中看出來公平這兩個字!
公平!公平!
還是公平!
真就見了鬼了!
“若無異議,除日本外,包括西遼,諸邦國皆要與大宋定此敕約!”趙玖乾脆拍案。“和上個敕約一樣,北疆諸國諸部現在就簽,大理、越南拿回去簽。”
滿座北地豪傑,麵麵相覷,委實想不到拒絕理由,但還是忍不住滿心疑慮與惶恐。
最後,還是金富軾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陛下,若是本國奴仆逃到宋國,是不是就不能以奴仆視之了?”
“是。”
趙玖對答如流。“你們看第二十六條第三小條的補充,已經在說此事了……遇到罪犯入境,雙方合律,以對方國中法律為本……譬如高麗蓄奴,本國將來兩年便準備明令廢奴,屆時有逃奴入境,一旦入境,便視為良民,斷不會抓捕!你們想要抓捕,隻能在本國境內努力!”
找到一個毛病,反而讓在座諸位多少有些釋然,也不知道是誰慣得。
“若是謀反……”金富軾小心再問。
“若高麗覺得某人是謀反,而朕覺得不是,那便是高麗謀反。”趙玖冷冷相對。
金富軾一時啞然,無言以對。
而趙官家見堵住了最聰明人的嘴,卻又忍不住環顧四麵,教訓了一下眾人:“前麵第一個敕約是什麼意思,不知道嗎?不就是要中國政治、文化、製度一體嗎?不說謀反,蓄奴這種事情,但凡是讀過書的,都該知道是無恥之行……那個敕約本身就有讓你們朝大宋先進製度靠攏的意思!萬裡車書混一同,我兒趙亮才多大就懂了,你們不懂?!”
眾人連連稱是,心中卻多不以為然,哪那麼容易?
而就在這是,新任女真國主趙良弼心中微動,卻又趁勢問了一個問題:“父皇……兒臣冒昧,既說入境,便有國境之分,不知道父皇決定如何劃定邊境?”
“這正是第三個敕約的事情。”
趙玖放下女兒,這才在座中以手指點了點案角。“朕砥礪十年,方有此勝,今女真降服,為防將來再有動亂,北疆諸國諸部,當統一結盟,立誓定約,絕不可相互開戰,將來隻為朕戍衛,為中國戍衛!而為使此事成行,自然要劃諸邦疆界、定諸部遊牧之所!甚至要定兵額,定戍區!這件事情,誰也不要跟朕談條件!而誰要違逆,更是要驅北疆全眾共討之!”
說著,趙官家目下掃過眾人,果然無人敢迎上。
“兒臣不敢。”
首當其衝的趙良弼趕緊起身俯首。“唯獨女真本犯下滔天大錯,所以冒昧隻請父皇先行明旨降下……將來女真國號如何?軍隊可存幾何?疆域在何處?兒臣莫不敢從!”
“黃龍府要收歸大宋直屬,大約給女真保留原上京道範疇,至於具體疆界,自有嶽元帥護送你回去就國後再行分劃,軍隊保留多少什麼的,也讓嶽元帥事後與朕一個條陳來講。”趙玖平靜應對。“反倒是國號,朕忽然有個念想……改成清吧!清國!”
嶽飛立即起身行禮。
“是。”
趙良弼也再度行禮,卻又忍不住再問。“魏王要送兒臣就國嗎?”
“不錯。”
趙玖坦誠以對。“不光是定疆界,申敕約,還要將完顏銀術可、完顏撻懶等漏網之賊一並擒來,以徹底了斷兩國靖康舊怨……還有耶律馬五,既不願意降,便當死,真以為朕忘了南陽的事情嗎?”
趙良弼心中發涼,卻隻能轉到正中空地叩首稱是,耶律餘睹也趕緊應聲,趙亮更是‘大喜過望’,倉促出列謝恩。
“之前金元帥說保州什麼的?”趙玖渾不在意趙亮的表演,複又看向了金富軾。
“是。”金富軾趕緊起身。“保州本是高麗故土……”
“這件事不要來問朕。”趙玖再度指向了嶽飛。“具體劃界,以嶽元帥、劉大使二人為主,若有不定,可進呂頤浩呂相公裁決……一州一城之地不是今日此地該討論的!你們隻說三件敕約可有不滿?可有不服?可還有人準備不做簽署便可!金元帥?你開個頭吧!”
海風陣陣,金富軾立在原地,深呼吸數次,終於頷首:“外臣以為,高麗沒有理由不簽署這三件敕約,隻是臣為元帥,卻非國主……”
“你答應足夠了,你先簽名畫押,再拿回去讓王楷來補。”趙玖不屑揮手。“王楷若不願,朕自當仿清國成例,做個更替!”
金富軾怔了一下,才意識到清國是指什麼,而金仁存卻又顫顫巍巍站起身來,小心相對:“陛下放心,我家國主必然願署。”
趙玖稍一點頭,然後環顧其他人一周,終於微微後仰,然後一麵以手指擊案,一麵懇切笑言:“不署不行的!但有一國不署,朕便有十年之功不能竟成之意……所以哪國不署,哪國便要亡國滅種!朕今日在此處彙集你們,不是要與誰做商議的!就這樣把!”
言罷,這位官家終於起身,卻是抱起一側自家女兒,轉向寺廟後院去了。
到了下午,呂本中在大龍宮寺那個著名的八角井前尋到了正在端著碟子吃奶糕的趙官家,然後認真來報,說是北疆諸國、諸族,皆已簽署,西遼、大理、越南,自請回國轉呈,便是日本國,平忠盛也願意攜帶敕約返回,為法皇稍作說明。
趙玖點了點頭,卻又望著身前井口有些發呆……呂本中和劉晏也不敢吭聲的。
而當此時,海風漸盛,海浪浮空,忽然便有夏日急雨之態。
趙玖回過神來,若有所思。
ps:感謝新萌主李雲龍是鐘老四、遁行的藥師兩位同學,這是本書第228和229萌。也感謝阿嵐先生和slyshen兩位同學的又一萌。
繼續獻祭一本書,《我的秘書是狐妖》肌肉惡漢、霸道總裁降妖除靈,順帶和小秘書打情罵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