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曲端又坐直了身子,望向他的那些士兵:“貪功冒進,大敗而歸,丟人現眼,知道是什麼罪過嗎?”“……”所有的士兵包括張中孚在內都不敢回答。
見此,身為親近小校的夏侯遠忍不住在身後替同為曲端嫡係的張中孚小聲求了個情:“節度,張統製也是與數量相當的金人激戰半日才不敵,終歸也沒損失太多兵馬——”曲端打斷了他的話,聲音冷冷的,卻十分陰陽怪氣:“與一群河北退回來的殘兵敗將喪家之犬激戰半日,結果還輸了?那是不是還要輸金人的燕雲新軍,新軍輸完輸簽軍,再輸民夫?接下來倒真沒人可輸了。”夏侯遠老實低頭不語。
曲端再度對空抽了下馬鞭,繼續好聽話不停:“你們這幾個人,哪個不是號稱文武雙全?‘歸師勿遏,窮寇勿迫’,兵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還說沒損失太多兵馬,真是臉都不要了!要不是金軍無心戀戰,明年的今天,才甫(張中彥字)怕不是要給他哥上墳了!”說著還特意瞥了一眼同樣有哥哥的劉錡,劉錡臉色登時鐵青。
像是找著了新目標,曲端回身再度陰陽怪氣:“劉副都統,這個天大的‘功勞’你可滿意了?把那些小心思收收吧!決戰在即,若是北伐大業在我們禦營騎軍頭上出了岔子,那你我便是有罪與大宋,有罪於官家,有罪於萬姓!如今我曲大要求一麵大纛固然是難,但總不能被連累到晚節不保。少小離家老大回,此仗若果真誤事,你劉錡想要撈自家哥哥出來,怕不是要等到七老八十!你若還想著爭功冒進,除非是讓官家把我撤了,自己來做這個騎軍都統!”說到此處,曲端嗤笑了一聲:“可就算我下去了,也還有個正經立了功的國公爺在官家身邊等著呢!”劉錡的臉色被憋得由青轉白再轉紅,總算明白過來曲端為何非要命自己一同來張大駐地一趟,這位說話好聽的上司明顯是記著他當初拱火張大去搶功的那些言語。
四下靜默眾皆凜然,曲端卻不再看自家軍隊一眼,扔下一句:“自己好好整頓,垂頭喪氣的樣子是給誰看!”說罷,他猛地一勒韁繩,大聲命道:“走!”
那匹馬揚蹄奔去。
整齊的馬蹄聲裡,數騎再次緊跟著曲端的那匹馬奔去。
回到自家營地,曲端不耐煩地把韁繩往夏侯遠身上一扔:“去把馬喂了,一會記得把我那瓶傷藥給張大送去——還有,讓張大把他的請罪奏折先送到我這裡來,這事他自己兜不住。我上輩子是欠了你們一個前程嗎?一個個的都不叫我省心!”劉錡記掛自家功勞,畢竟事關親哥哥前途,忍不住問了一句:“都統要如何向官家分說?”
曲端冷笑道:“放心,這鍋須扣不到你劉副都統頭上,我自擔之!礙不著你去兄弟情深!”劉錡聞言鬆了一口氣,隨即無語:自家這上司可真是多長了一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