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貓落水而亡之事還是驚動了聖人。
原因是今日早朝時元禦史提起此事,義正言辭稱晉陵公主此舉就是沒將太子放在眼裡,是對儲君明晃晃的挑釁!
意思就是要請聖人給燕潮見一個處罰。
禦史管上公主的閒事,聽著荒唐,實則不然。
當年長公主謀反,伏屍百萬,流血千裡,多少世族受其株連,煉獄似的光景曆曆在目。直至今日,大家世族仍心有餘悸。
偏偏燕潮見和當年的長公主還十分相似,都是同樣的肆意妄為。且,與太子不和。以至於貓兒的事一出,禦史便馬不停蹄地上奏告狀來了。
可惜聖人隻當他放了個屁,禦史不依不饒,聖人便一瞪眼珠子讓禦史收拾東西滾回家。他捧在手心裡寵的寶貝女兒,還要受你們這群老匹夫責難,彆說是死一隻貓,就是死上百隻都行,隻要她樂意!
退朝後,聖人左思右想仍覺得不痛快。正巧此時燕潮見前來問安。
聽聞此事,便為禦史求情:“元公此舉也是為了太子著想。阿耶本就偏向我,若朝臣們再不出麵,太子該覺得多委屈呀,阿耶就莫要怪罪元公了。”
這番話正巧說進了燕承屺心坎裡,他拉住燕潮見的手語重心長地歎,“天下之大,唯有你母親和嫮兒你最知我心。”
燕潮見步出明安殿,與迎麵而來的福昭撞了個正著。
她身後簇擁數十個宮人,打扇的,提裙的,陣勢很是唬人。
看見燕潮見,也不知是臨時起意還是恰巧心情不好,翻著白眼要死不活地嗆了一句:“喲,弄死小四的貓,如今怕擔責,這就馬不停蹄地去跟阿耶裝可憐了?”
燕潮見聞言,眼色莫名地瞅她一眼,輕輕扯扯嘴角,轉身就走,竟是半點不搭理她。
福昭一愣,反應過來後氣得牙疼,“燕潮見,你給我站住!”
“做什麼?不想挨揍就滾遠點。”
燕潮見冷冷回眸望向這個平日裡就總不消停的妹妹。
福昭公主的母妃出身武將世族周家,周家手裡掌著竹林軍三分之一的兵權,又生了六皇子,在宮中地位穩固。
福昭自小蠻橫要強,不屑和成安之流打交道,卻總想和燕潮見比個高下。
除卻聖人隆寵這一點,燕潮見背後的虞家說白了就是個做兵器的,沒有實權空有名頭,哪兒能跟手握重兵的周家比?
福昭心裡已經自認贏了一大截。
燕潮見也清楚福昭是個粘手泥巴魚,越搭理她就越沒完沒了。曾經不懂事時她還親自下場揍過福昭,如今長大些,每每碰麵乾脆裝聾作啞。
“你以為我想和你說話不成。”福昭氣勢洶洶,“要不是阿兄托我,我看都懶得看你!”
燕潮見聞言,眉梢挑了挑,眼神都變了。
旁邊斂霜知道這是貴主要發怒的預兆,忙暗中拉她的手,如今可是在聖人宮室前。
燕潮見向來不是好脾氣的人,但理智仍占大頭。
“快說,阿兄托你何事?”
宮中四個皇子,二皇子排長,下邊就是燕景笙。她和福昭隻有一個兄長。
福昭按捺著想回嘴的衝動,朝旁一抬下巴,立刻有宮婢碎步上前將盤上一物呈給她。
銀製托盤中,躺著一塊用紅線串起來的玉佩。
燕潮見登時眸光一寒。
“……是阿兄讓你給我的?”
福昭頷首,二皇子和燕潮見關係向來要好,也不知為何不親手交給她。
差事辦完,她重重冷哼一聲,也不管燕潮見什麼臉色,扭頭進殿去向聖人問安。
燕潮見停在原地,眼神晦暗不明,良久,方才吩咐了句收下,卻至終沒碰過那玉佩。
“貴主,玉佩為何會在二殿下手裡?”
回了宮,秋末去煮茶,斂霜便在一旁問。
燕潮見麵色沉沉,指尖規律地輕敲桌案,靜默不語。
半晌,她終於開口:“阿兄那日來迎我時根本沒踏進過彆院。他不可能會拿到這塊玉佩。”
“那就是有人交給二殿下的。”斂霜道。
燕潮見頷首。
這個人,除了容洵外,不作他想。
二皇子讓福昭代為轉交玉佩是為了避嫌。六皇子年歲尚小,福昭身份尊貴又沒有站隊,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她沒有帶來任何口信,便是最好的證據。
燕潮見歎了口氣。
如今隻剩下一個可能——容洵是二皇子的人。
和他保皇黨的耶翁不同。
沒想到聖人精挑細選,還是生了變故。容家是保皇黨,容洵卻不是。聖人大抵也不知曉此事,否則他絕不會選容洵。
而今日二皇子這番舉動就是為了知會她:容洵是我的人。
至於為何要知會她……燕潮見扯起嘴角,自然是因為想拉自己站隊。
其一,她和太子關係惡劣。
其二……
燕潮見步進內室,四下無人,她輕車熟路地撥動書架中的機關,自右手數起第三格內,彈出了一個木匣。
掰開鎖頭,揭開匣蓋,隻見裡頭赫然躺著一卷泛黃的絹紙。
燕潮見的眼神晦暗不明。
其一,她和太子關係惡劣。
其二,她手裡握著當年助聖人成功奪嫡的絞車弩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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