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得趁著各家貴女還未娶嫁,趕緊將此事張羅起來。否則等公主定下了駙馬,依我的荒唐名聲,哪裡還能找著媳婦。”
他說這話時很是無所謂,半掩雙眸望著頭頂夜空,月輝恍惚,叫燕潮見看不清他的麵容,但總覺得這番話似乎不似平日那樣不正經。
“……你名聲就那麼差?”
“跟江世子比,自然是一個天一個地。”
她覺得有些意外。
似乎還從未見過容洵這般乾脆地承認自己差於人後。平日裡雖輕佻放浪,但她瞧得出他的骨子裡有著渾然天成的自負和高傲。
燕潮見不由側眸看他幾眼,跟江重禮比,容洵這張精致又俊秀的臉著實不差,甚至還略勝一籌。
“不過好在江世子十有**會是駙馬,這滿皇都的貴女們雖痛心疾首,卻都沒有打他的主意。”
容洵忽然將視線一移,衝她咧嘴一笑,“小三做不成駙馬,但找個門第好性子好相貌更好的媳婦還是綽綽有餘的。”
“呀,真是得多謝公主姐姐。”
轉眼間這話裡又帶上了科插打諢,方才自輕自賤般的落寞仿佛隻是個錯覺。
燕潮見不由一滯。
也不知是刺激了她的自尊心還是因為說這話的人是容洵,她沒像往常那樣發怒,隻是將唇角一緊,眼底露出晦暗不明的神色。
“那倒是我不近人情,耽誤你找那門第好性子好相貌更好的媳婦了。不如明日我便親自去請示聖人,讓他放你自由。”
容洵聽罷,默了默,也沒像往常那般認慫求饒,反倒緩緩坐起身,目光望向她,眼底深黑如墨。半晌,忽然嘴角一彎,露出個笑來。
“公主這是吃醋了?”
燕潮見的臉徹底黑了,她動了動唇角,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麼,一甩袖子轉身就要走。
就在此時,高高的夜空中又有一簇煙花砰的炸開,伴隨著漫天絢麗,襯得在她身後微眯起雙眼的少年郎,眸中光影曳動,半邊臉昏暗深沉。
他盯著她的背影,望著她今日發上簪的金玉盤絲梳,素色半臂短襦裙,裙下微微露出一小截的藕粉鞋麵,還有她白淨纖細的後頸,掩於裙裳之下的婀娜身段。
平心而論,她很美,比他見過的所有女人都要美。
但也僅此而已。
容洵幽深的眸中沒有半分情緒,目光猶如在審視那些他曾無數次手起刀落後的慘死亡魂。
驀地,自心底又蕩起一絲**,他想看看像燕潮見這樣高高在上的女人哭起來會是怎樣一番神情。定然是淚眼楚楚,倔強地咬緊下唇,紅著眼圈瞪向自己,眸中滿帶不甘與屈辱。
實在是美,美得不可方物。
“公主。”
他輕輕喚了她一聲,四周嘈雜,煙花聲陣陣,但他知道她能聽見。
因為這一切從一開始,便在他的計策之中。
他說:“我騙你的。”
燕潮見扶住樓梯的手一頓。
她沒有回頭,自然看不見容洵眉眼間的嘲弄。
耳邊傳來的是他溫潤低沉的嗓音,像能攝人魂魄。
“相看是真的,但我說想趁機找個媳婦是騙你的。”
“她們,我一個也瞧不上。”
“我所心悅,隻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