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1 / 2)

嫡公主 山如雲 9473 字 11個月前

包紮的時候, 容洵盯著燕潮見手心的刀傷,整張臉都陰沉著。

他手上動作很輕,像是在對待一件什麼珍貴的瓷器, 眉心卻顰著, 盯著那道駭人的傷口,如臨大敵。

他明明應該早就習慣了應對這些大大小小的傷口, 但做這些動作時背脊卻是僵直的。

片刻, 他又微微抬眼,窺著她的神色, 低聲問:“疼嗎?”

燕潮見失笑,很疼, 但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容三,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容洵眨眨眼:“什麼?”

“像一隻做錯事了的大狗。”

這話不知是好話還是壞話,他沉默須臾, 隨後執起她已經止住血包紮好的手,頭一垂, 竟在她的皓腕上輕輕舔了一下。

就像是幼犬在舔舐著主人。

燕潮見隻覺得腕上似有什麼溫熱的,軟軟的觸感, 這個感覺轉瞬即逝,她不由啞了聲。

容洵這才抬起臉,“那就讓我做你的狗吧。”

他注視著她,眼瞳像夜空般澄澈, 閃爍著點點微光, 就好像他的眼中隻有她的存在。

燕潮見本意隻是想開個玩笑, 她不想讓容洵為這種事感到內疚,眼下自己的手卻突然被他抓住,他挨得很近,讓她不得不與他對視,從他的神色間,燕潮見找不出一點說笑的跡象。

她忽然心跳停了一拍,倏地從容洵的手裡抽回自己的手腕。他本就沒有用力抓住她,見她直直撇開視線,似不想再和自己說話,垂垂眸,有些失落。

好在燕潮見沒有傷著腿,還能走路,簡單處理了傷口,她站起身,低頭卻看見裙擺邊上染了黃泥,想來是方才摔坐在地時蹭上的,正要彎腰伸手,容洵卻蹲下身,替她拭去那些泥土。

他的神情淡淡,動作自然,就好像這是件天經地義的事。

燕潮見身形一頓,望著他靜靜的,如冠玉似的眉眼,心道哪怕自己貴為公主,恐怕也沒有哪個名門子弟會像這樣彎下腰替她擦拭裙擺。

“還是有些臟了。”他說,“回去洗洗……”

“隻是件宮婢的衣裳罷了。”燕潮見不動聲色往後退了兩步,“走吧。”

暗道的出口是在昆林山的山腳邊,雖說是山腳,要想下去仍要穿過幾個陡坡,山上沒有鋪路,都是些被人走出來的小徑。

寒風刮得嗖嗖響,燕潮見不由攏緊了身上的鬥篷。容洵正扶住一棵樹往山腳下看,回眸瞥見她有些打顫的背脊,猶豫了下,上前幾步,將兜帽替她戴好,“下去的路不好走,我……”他頓了頓,“我背你?”

燕潮見抬起眸,容洵卻沒有在看她,像是有些心虛似的瞥著一旁的草地,和之前威脅著不讓他背就扔下她一個人回去時的模樣判若兩人,她道:“若我說不呢?”

“那……”容洵低道:“那你扶著我走。”說完又忙道,“如果不想碰我……我也可以下山去牽匹馬上來。”

他神情有些倉皇,像是怕她會有所不滿,若是隻幼犬,或許真的就垂著尾巴,嘴裡不住地發出嗚咽的奶音了。

燕潮見失笑:“騙你的,背我吧。”

容洵微愣了下,點頭,輕輕“嗯”了聲。

這不是燕潮見第一次被他背著,但他的背上果然還是讓人覺得很溫暖,隻是從前這人會科插打諢地說“公主真沉”,如今卻隻剩下了沉默。

“說起來,你曾經也背過我,也是在昆林山上。那個時候是為了幫我,沒想到現在也是。”她靠在他肩上,兜帽幾乎籠罩了她大半張臉。

她看不見容洵的眼神因為這話黯淡了許多。

不是為了幫你,那不過是他的自導自演。

可他唇瓣微動了下,終究沒有勇氣將自己曾經對她做過的那些事告訴她。

他忽然有些膽怯,害怕看見她知道真相後的表情。

燕潮見倚靠在容洵肩頭,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她怔怔望著他弧度姣好的側臉,想起曾經他和虞九膽大包天地溜進彆院偷吃了自己的魚。

她那時很生氣,不全是因為魚,是因為她正在和聖人冷戰,所以看見他們這般無憂無慮,不用瞻前顧後,就覺得有些嫉妒,和火大。

可現在她倒寧願容洵真的是像從前那樣意氣風發的金陵少年郎了。

她垂垂眸,覺得有些困了。

容洵微微偏頭,注意到背上的人似乎呼吸變緩了,便穩穩腳步,放輕了聲音。

他沒走那條繞山而行的小徑,選擇了最簡單的捷徑,直線而下。

在山林中穿梭對他來說不是件難事,但怕樹葉唰唰的聲音吵醒了她,他腳下一轉,避開了樹林走。

二人下山時,燕潮見已經朦朦朧朧地醒了。容洵低聲問:“要不要再睡會兒?我背你去傅家。”

她搖搖頭,從容洵背上下來,理理裙擺,才抬眸望了望四周。

她們在的街道離傅府不遠,走不到一刻鐘便到了。可她是隱秘出的宮,自然不能從大門而入。

她挑了堵矮牆,想說不如你上去了之後拉我,但容洵一瞥她的手,轉悠一圈,找了個角門,一腳把門給踹開了。

他動靜不小,燕潮見怕這樣會引來人,容洵卻道:“這個院子裡沒人。”

“你怎麼知道?”

“我聽見了。”他說,“而且,人這會兒想必都在靈堂裡。”

傅四娘死得太突然,傅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如今正是慌亂的時候。他瞥了眼燕潮見低沉的神情,沒將這話說出口。

他們走進院子裡,明明景色和平時沒什麼不同,但燕潮見就是感到一股死氣沉沉的寂寥突然壓在了心頭。她問:“你能聽見靈堂的聲音嗎?在哪個方向?”

容洵朝著西北角的方向一指。

燕潮見順著他的手,望了過去。

深宅大院,前方自然攔著堵堵高牆,她卻像是這樣也能看到什麼,定定地凝視著遠處。

她如今沒法去見她,隻能隔著那麼長,那麼遠的距離將隱隱若現的簷角看上一眼。心底像缺了一塊,空蕩蕩的。

她真的不見了,她再也沒法見到她了。

“她明明,前些日子,還送了我一個小馬駒。”她低低地說,聲音有些沙啞。

容洵立在她身旁,沉沉的“嗯”了一聲。

“明明她之前還……”後麵的話,卻因為要咬牙抑製住哽咽,沒能再繼續下去。

她雙眸泛紅,容洵看著看著,覺得有些刺眼。分明擺出什麼樣的表情都很好看,但隻有傷心的神情最不該出現在她的臉上。他垂著眸,靜靜地想。

忽然,一陣宛如銀鈴般咯咯的笑聲被陰風卷著吹過來,容洵幾乎是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匕首,眼底寒光乍現。

他微眯起眼盯住那個方向,身周湧現出濃濃的殺氣,院子裡不可能有人在,他的聽覺還不至於差到分不清這些。

“彆動。”他頭也不回地衝燕潮見道,隨後一步一步靠近牆角的灌木叢,聲音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唰”的一聲,一個人影從灌木叢裡冒了出來,可容洵的速度更快,幾乎是同時的,他手一揚,刀鋒已精準地橫在了那人的脖頸上,一用力,就見了血。

“等等。”燕潮見這時才看清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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