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將那個荷包有些強硬地懟到燕潮見麵前,卻被她柔軟又冰涼的手握住,推還了回來,齊玉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聽她說:“這是勞煩你讓我們在這兒再待上兩日的報酬,跟他的確沒關係。”她瞥了眼幾個親衛,“這麼大夥人,也要吃好幾碗飯呢。”
齊玉沒料到她話頭一轉就成了這樣,捏著那個荷包不知該不該點頭,她當然不想讓她在這裡留宿,但如果不答應,她或許就會把他帶走……
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好吧。”她隻得悶聲收了荷包,“我們這兒吃食都很簡樸,可沒有大魚大肉的。”
燕潮見頷首,“無妨。”
無妨……明明是有求於人,怎的還能這般居高臨下呢。
她心底那股自卑感在燕潮見麵前作起祟,越知道自己比不上,才越想從她身上挑出些毛病,齊玉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樣很奇怪,“你和容家郎君,是姊弟嗎?”她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
“不是。”
果然不是……齊玉心跳停了一拍,又不死心地問:“那那你們是……?”什麼關係?
她窮追不舍地問,燕潮見不禁挑挑眉,似乎從她的神情中察覺出了些什麼,“他聽我的話,如果要論關係的話,我應該是那種叫他往東他絕不會往西的人吧?”
話裡透出點戲謔,不過齊玉卻沒有空暇去品味她話裡的意思。
她滿腦子都是那句“他聽我的話”。
這是什麼意思?是說她和容家郎君隻是上下關係?對吧……就是這樣吧?
她心底生出了點僥幸,就算容家郎君對這個女子有意,對方卻不一定啊。
好似隻有這麼想,她心底才會好受些,因為她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贏不了她的。她們…差距太大了。
眼看著燕潮見轉身要走,她忍不住又開口叫住她:“那個……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
女子側眸,“你也沒告訴我。”
“他們都叫我玉娘……你呢?”
那女子聞言,想了想,“那你叫我嫮娘吧。”說罷,不再看她,轉身又步進了容洵的屋子。
齊玉那顆怦怦亂跳的心隨著她的背影消失才一點一點平緩下來,一垂眸,手心裡全是冷汗。
齊渙從旁冒出來:“阿姊,我聽見了,他們不是那種關係!”
齊玉雖高興,但那高興裡卻隻有苦澀,她不想承認自己在那女子麵前會渾身冒冷汗,硬生生被她牽著鼻子走,沉著臉嗆他一句,“那又如何,他們最遲後日就會走。”
她知道自己恐怕沒法再和那個女子說話了,她心底的自卑感讓她沒法直視她。
…能不能找個機會,就當是最後放手一搏,她想再和容郎君說幾句話。
燕潮見進屋時,容洵已經換好了藥,她一進去,他就問:“她沒對你說不好的話吧?”
因為那一拳,容洵如今隻覺得齊玉腦子有問題,倒是半點沒覺出人家對自己有什麼非分之想。
燕潮見搖頭:“她對我說不好的話做什麼?我可給了酬勞了。”她想起方才齊玉漲紅的臉就覺得好笑。
她跪坐下來,話頭一轉,“你一直在這兒不走,是不是還發現什麼了?”
容洵頷首,不過先偷偷窺她一眼,才緩緩道:“二皇子插手進戶部叫人來征了這些村落的第二回稅。”他將自己知道的簡潔說了,末了道:“這人做事向來有原因,他這般遮遮掩掩的財源來路恐怕有鬼,咱們有必要查查。”
他嘴角一挑,“這並不難查,或許把那張絹紙從容理手上要回來就能知道了。”
燕潮見眯眼,“你是說,那條銀兩來路和青魚的身世有關?”
容洵微彎眉眼,沒說話,但她知道這是他表示肯定的意思。
“你倒是因禍得福。”抓住了二皇子的這個尾巴,想收拾他還不簡單。
“的確是因禍得福。”若沒受傷,也沒有機會這樣和你在一起。
之後燕潮見又把自己叫人回去拉了輛馬車過來的事說了,如今可不是能悠哉享受田園生活的時候,至多待兩日他們就得走。
希望容理能說話算話把東西還來。
“我還叫他們順路捎了個大夫過來,馬車雖顛簸些也比騎馬好。”她說完,側身看了眼屋外,身後的容洵順勢輕輕揪了一下她的衣角,“不要緊,疼痛這種事,我習慣了。”不必大費周折這般照顧他。
燕潮見回眸,她記得,容洵以前也說過這樣的話,“我倒覺得,你不是習慣了疼痛,隻是習慣了忍耐疼痛。”
容洵的手微微一滯,還沒反應過來,她直起身,食指伸過來輕輕在他額間一戳,“慣會逞強。”含著點輕輕的責怪。
被她手指碰過的地方像燒起來了一樣染上了熱意,他垂頭,耳尖都紅了。
半晌,才低低從咽喉中發出了幾聲氣音,燕潮見的手已經收了回去,他很想抓住她的手,那隻手看上去又小又柔軟,但最終還是沒有勇氣這麼乾,兀然彆過臉問:“方才你跟那個女人說,我們是什麼?”
燕潮見沒想到這人隔這麼遠都能聽見,“我說,我們是姊弟。”
“騙人。”容洵低低道。
她被惹得彎起眉眼笑了笑,“說那麼多隻是為了忽悠她,你不願意的話我給你賠個不是?”
誰知容洵卻搖頭,半掩著眸,“誰說我不願意的?”聲音悶悶的。
燕潮見一頓,眨眨眼。
就聽見他低低地說出下一句話,“…隻要你開口,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再過分的要求,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