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同知,張縣令當然記得,這一下柳晏清這個名字是記得再牢不過了:“是了是了,是有這回事,當時那陸少東家說和那姑娘在議親了吧?”
李師爺笑:“正是,陸豐是縣裡最好的布鋪,柳家現在開起繡莊來了,不知這其中是否有淵緣。”
這淵緣當然指的是陸柳兩家是不是已經結親了。
張縣令道:“結沒結親,到時都讓家中女眷去捧捧場吧,也不枉他送這個來的一番心意了。”
李師爺自然稱是。
事實上張縣令心中打算的是,得讓女眷去探探虛實的,柳家的繡莊開得怎麼樣,陸柳兩家是不是真結親了,如果是的話,這柳晏清他倒是該用起來,畢竟是可能牽上楊同知的一條線。
自然,這都是後頭女眷們該去做的水磨功夫了,眼下這如意繡莊開業是肯定要去捧場的,當日回了後衙,就把這紅票給了夫人,又把事情細細交待了,這捧場可不是隻用這一張紅票,最好是能交好柳家,往後再探一探陸家那邊和楊同知是個什麼交情。
張夫人拿著那紅票瞧了瞧,道:“看著是花了心思的,行,我知道了,到時把家裡幾位姑娘都帶上,定然會關照柳家生意和麵子,不會誤了你交辦的事情。”
這天晚上,縣衙裡有頭臉的老爺們歸家都帶上了如意繡莊這張紅票,知道點內情的就跟張縣令一個反應,交好不交惡,錦上添花去。
不知道柳家可能七拐八彎還能跟袁州同知搭上關係的,光隻把這個搭成白得的好處也是交給家人,能惠一兩,那當然是要去的。
如意繡莊,三十多個女工經四天五夜,每天隻睡兩三個時辰的趕工,至七月廿八日四更天,足足趕出了一百一十八套成衣出來。
一百一十八套啊,眾人擠進鋪子裡,一時都不敢信。
繡莊裡點了七盞紗燈,這些原本是加在三間工房裡的,如今都被挪到了這邊來,置在遠離布料的櫃台台麵上。
看著燈光下經柳漁和張家姐妹手陳列出的衣裳,眾人都不敢信短短五天不到做出了這樣多衣裳,也不敢信這些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的衣裳出自她們之手。
是的,除了做縫製的那一個,繡娘們其實都沒有真正看到過成品,她們負責的隻是其中的一道工序,而負責裁衣的柳漁三人,縫製房裡每出一件成品都是要給裁剪人過目的,看過沒問題才算是完工,記一次工費。
可哪怕是最後經手的縫製人和看過這些衣裳的柳漁三人,也被一百多件衣裳陳列好後的場麵震撼住了。
是真好看,很奇異的感受,像一場視覺盛宴。
鋪子裡靜默了一息,而後三十多人都在議論:“真好看啊,這竟然是我們做的嗎?”
“那件淺杏繡金羽的大袖衫是我做的。”
“薄絹外衫那件嗎?”
“對對對,林娘子繡的我縫的,真好看啊,穿上一定極美的,不知這樣的衣裳得多少錢?”
另一人笑:“那指定不是咱們穿得起的。”
“能看過也不錯,這是我縫的,知足啦。”
“那套蝶穿花廣袖流仙裙看到嗎?我做的,也好看吧。”
這樣的聲音不知凡幾。
每個人都極累了,每個人又似乎都不知道累了,柳漁鋪子裡看過一遍,覺得再無哪裡不妥當了,這才招呼眾人,道:“辛苦各位了,我大伯娘做了吃的,咱們都去正廳花廳歇一歇,吃了東西飽飽睡上一覺,明日醒來,我大伯娘就替各位把工錢結上,再厚厚封上一封紅封,感謝諸位的幫襯。”
眾皆大喜,有什麼比結了工錢還有紅封更叫人高興的,一時十幾聲謝聲,有那嘴巧的直接賀東家明日開業大吉了。
柳漁笑著謝過,領了眾人往外去,自己才折回,帶著最後幾人把紗燈都端了出去,關上了繡莊後門。
她看了看西斜的一鉤彎月,所有準備皆畢,再有兩個多時辰就是檢驗成果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