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演員。”他解釋，“剛接了**劇男主，小範圍紅了點。”
紀寧似懂非懂地點頭，沒什麼興趣，又繼續看自己的劇本了。
男人蹙了蹙眉。
怎麼回事，昨晚不還為阮明要死要活的嗎？
這時候前來的工作人員打斷他的思緒，吆喝道：“大家準備一下，要開拍了！”
由於他不喜歡帶著私人情緒去工作，於是先把這個問題緩了緩，投入拍攝中。
今天的拍攝地也是他提出的，他說要帶紀寧去自己的初中學校轉一轉。
很多戀愛綜藝裡都有這種情節，大概類似於“帶你來我的城市，走過我曾經的路，體會我成長的軌跡”。
上學當然要騎自行車，紀時衍帶她去自己最常去的地方買了，然後推出自行車，長腿蹬開鎖：“上車。”
紀寧咬了口，把那句廢話一樣的“你載我啊”隨著糖一起咽下去，抬頭問：“你每天上學都騎車？”
這個小習慣她真的不知道。
“嗯，走路遠。”他腿支著地，示意她趕緊上車。
紀寧一邊磨磨蹭蹭走向後座一邊想，她是抱腰呢還是抱腰呢還是抱腰呢？
然而最終還是很慫地全程抓著座子。
清晨的風迎麵拂過，遞來他身上好聞而乾淨的氣息，她一瞬間職業病發作，慢慢由側坐轉到麵對他的背，然後攀著他肩膀，踩著車輪中心的零件站了起來。
少女裙子隨著風四下飄搖，蕩起水紋一般的皺褶。
她以為紀時衍會回身讓她小心點，但他沒有，隻是自己騎得更慢更穩了一些。
比起說的，他還是更喜歡做的。
這是他不留痕跡的溫柔。
車很快開到學校，這是下課時間，為了避免影響學生上課，兩個人又在門口的書店逛了圈。老板娘看到紀時衍，立刻驚喜道：“你回來啦？！你不知道，每天總有很多小姑娘來問我你以前都買什麼教材，追你能讓她們好好學習，你也是功臣啊。”
看到紀寧，老板娘更是喜上眉梢：“哎呀，我有看你的劇的！舒可意什麼時候能發現敘宴喜歡她啊？她是不是要追求沈酩了？會不會在一起哇？她什麼時候能發現接她是敘宴乾的？最後誰和誰成了？”
紀寧笑。
“劇透就沒意思了，”紀時衍道，“好好看劇。”
“當然有好好看，很好看的，我就等今晚十點了！”
紀寧囑托阿姨不要跳集，說精彩的還在後麵，阿姨迭聲說好，讓她給簽了個名。
兩個人在上課的時候走進學校，操場裡正體育課的學生們一看到他們就開始尖叫，紀寧壓了壓手掌，示意他們小聲。
紀時衍挨個和她介紹：“第五排最左邊，我以前的位置。”
“每天第一節課下課，要先送作業。”
她其實很喜歡這種感覺，就覺得那些她缺失的時光，此刻正在他的闡述中得到彌補。
紀時衍以前上課的教室已經不用了，學生們在對麵有了新的教學樓。
紀寧去他的教室裡看，這裡大概是提前被打掃過了，沒什麼灰塵，但是一切都透出泛舊的味道。
是他生活過的痕跡。
無端地，她覺得自己好像也有參與他的青春裡。
最後的櫃子裡有個隔間塞著滿滿粉粉藍藍的東西，紀寧問：“這些信是誰的？為什麼不帶走？”
等了一會沒等到回複，紀寧抬頭：“嗯？”
頓了頓，男人這才低聲回答道：“……情書。”
她“啊”了聲：“你的嗎？”
紀時衍聲音含糊，似是想儘早揭過這個話題，隨口應著“嗯”，
原來自己喜歡的人一直這麼受歡迎，少女也不受控製地彎了唇角，感歎道，“她們是真的很用心啊。”
他本還怕她不開心，結果此刻看過去，居然發現她在笑……？
男人咳嗽兩聲，還是決定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出去看看吧。”
紀寧跟著他走出去，站在長廊能看到底下廣闊的籃球場，有少年在神采飛揚地打球。
她問他：“以前打籃球嗎？”
“打。”
紀寧又稍稍試探道：“碰到喜歡的女生……會耍帥進球嗎？”
男人盯了她好一會，才緩緩道：“那時候沒有喜歡的女生。”
雲盞在頭頂飄搖，拉長的雲絮像誰的小尾巴，又被一口咬掉。
兩個人在下課之前準時出了學校，為了防止引起騷亂。
時間直指十二點，男人看了看表，側眸問她：“想吃什麼？”
“就在學校附近吃吧，”紀寧說，“你以前最喜歡吃什麼？”
他帶她去了某間小餐廳，門口掛著很多小象玩偶，連賣的水都是薄荷和粉色的。
紀寧搖了搖風鈴，小聲說：“你還蠻有少女心的嘛。”
“重新裝修過了，”紀時衍掃過來一眼，這才道，“以前這裡掛的——都是骷髏。”
她抖了一下，霎時鬆開手。
老板笑著打斷：“他騙你的喔，以前也差不多這樣，後來改成情侶座位他就沒再來過了，我還想著什麼時候他有女朋友了再來呢。”
“這不，今天你就來了。”
紀寧笑了笑，低頭點餐。
兩個人點了這邊熱銷的套餐，老板還送了倆蠟燭。
紀時衍看她輕車熟路地點起蠟燭，又把帶著愛心的餐墊一邊一個鋪好，腦子裡忽然浮現出江勝說過的某句話——
“你不知道，她之前出國了兩個月，完全在國內消失，營銷號罵得風生水起，說她赴美生子、退圈傍金主、戀愛腦約會，總之各種謠言沒停過。”
於是此刻他不由得問道：“你之前是不是有兩個月沒在國內？”
話題來得太突然，紀寧認真琢磨了一會，這才說：“你是說五個月前嗎？那時候是去國外了。回來之後補拍了一下之前的戲份，就來這個綜藝了。”
男人裝作不是很在意地拌勻米飯：“去乾什麼了？”
她倒不遮掩，回答得落落大方：“學台詞呀。”
因為你說過，台詞是演員的血肉。
紀時衍頷了頷首，這才明白了為什麼她的台詞功底比其它小花好那麼多。
公司也真是夠可以的，連這種謠都不辟。
手伸到身後，紀時衍把捕捉聲音的麥關掉，低聲問她：“沒想過換公司？”
紀寧愣了下，這才捏著自己的麥小聲說：“當然想過，之前就是那麼想的。”
“但是我聽說公司快換高層了，老板的位置或許有變動，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留下。”
倒不是對公司有多不舍，而是解約就要打官司，萬一打不贏還要支付違約金，錢其實不是什麼大事，但很浪費精力。
最關鍵的是……孫荷留還在公司。
她想留下，等到她足夠有能力的那一天，公司所有的頂級資源都將優先讓她挑選，而孫荷沒了父親的靠山，自身能力又沒有一項拿得出手，屆時會連普通資源的邊角料都分享不到。
那些孫荷曾施給她的感受和情節，她也想讓孫荷親身體驗一下，還沒等到公司易主就離開，未免讓那些人太輕鬆了一點。
她素來不做也不屑做損人利己的事，但也不是忍氣吞聲的類型，是非善惡，她分得很清。
紀時衍大約也是明白了她的想法，點了頭結束話題，又把麥打開了。
導演在一邊腹誹：想閒聊就關麥開始閒聊，不想閒聊就開麥繼續戀愛，你們年輕人真是想搞就搞。
整個餐廳有兩層，第二層被紀時衍包下來了，但是考慮到中午學生要吃飯，所以他沒有包第一層，隻是有幾個保鏢在樓梯口攔著，免得影響節目拍攝。
兩個人吃完飯準備下去，紀寧擦了擦嘴，有個小風扇轉到迎麵對著她吹，吹了她一嘴頭發。
她按著紙巾準備把頭發弄出來，另一雙手已經擦過她側額，把她把碎發順到了耳後。
紀寧按著嘴唇滯了滯。
“吃好了？”紀時衍朝她自然地伸手，“走吧。”
紀寧知道他是個很擅長入戲的人，不管什麼角色都能信手拈來，所以從節目開始的第一天，他就儘職儘責承擔起了男友的義務。這些天以及往後會發生的片段，大抵也是他覺得應該呈獻給觀眾的劇情。
戀愛綜藝和偶像一樣，是給大家造夢的，入戲以及配合是他們最基本的職業道德。
不管感情是真是假，不管他們是否確定對方的情愫，此刻他們就得是情侶，也必須是情侶。
她告訴自己不要多想，但其實難免會有細微的愉悅，牽著他的手和他一起走下樓梯，同圍在樓梯口的學生們打招呼。
“吃完趕緊回去午休吧，下午還要上課。”
“知道了，姐姐真人好漂亮！”
……
二人下午去了附近的公園拍了照片刻了印章，時間很快抵達夜晚，紀時衍帶她去了個沒有提前通知過的地方。
男人又開始蒙她的眼睛。
紀寧開始掙紮，說什麼都不願意：“你又要帶我跳樓了是不是？”
“不是，這次絕對不恐怖，”他說，“相信我。”
聽著耳邊陣陣蟲鳴，還有男人的低聲安撫，紀寧就真的安靜下來了。
“你彆騙我啊。”
“不會。”
過了會兒站定，眼罩被人輕輕拉開，紀時衍把麵前的天文望遠鏡往她眼前調了調。
“這是全國最佳觀星點，在這裡，你可以看到最亮的星星。”
紀寧踮起腳配合這個超高的天文鏡，閉上一隻眼。
紀時衍幫她調到合適的角度，感覺差不多了，問她：“看到沒有？”
紀寧抿了抿唇：“沒有誒。”
他又挪了挪：“還沒看到？”
“是啊，看不見。”她眨眨眼，緩緩道，“真的沒有。”
“你到我這兒來，我看看。”
少女乖乖地跳下高台，男人一側頭，看到她臉上藏不住的笑意，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整了。
他就說，這個角度明明已經測試過無數次了，怎麼可能她一來就看不到。
紀時衍眯了眯眼：“騙我？”
紀寧背過手，抬了抬眉：“沒有啊，我說的實話。”
因為最亮的那顆星，已經降落在她身邊了。
綜藝拍完之後，紀寧又進入暗無天日的拍劇時期。
每個藝人在劇組多多少少都會有些休息時間，不過她太拚，沒給自己留休息的空當，一得閒要麼去上課要麼去錄綜藝。
播出到一半的時候，衛視的王牌節目要給他們宣傳，安排了她和肖博去上節目。
節目從六點半錄製到十點，無非就是一些經常曝光的遊戲，諸如恐怖箱、體能挑戰、你畫我猜。錄完之後在飛機上睡了幾個小時，紀寧又重新趕回《星辰》的片場。
她是真的很重視這部劇。
那一個多星期紀時衍在忙，沒空來監製，不過很快兩個人就要一起拍雜誌了。
拍攝雜誌之前，紀寧和肖博還有一個線下宣傳要跑，想著是六點開拍，那她六點到也無不可。
紀時衍到得早，等她的時候點開了導演發過來的劇情deo。
導演在那邊還感慨於他的主動：【你也是的，一個監製還這麼上心，老找我要戲，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給了你多少錢。】
紀時衍掃了眼消息，然後點開今天拍攝的劇情部分。
第一個片段，紀寧朝卓貢笑得開心，揚揚手裡的信紙：“我記住了，你可不能食言。”
第二個片段，她扯扯卓貢袖口，扮演的女主殷切又盼望地問：“祁再臨，我們在一起試試？”隻一個眼神，卻讓人看透少女的小心思。
第三個片段，二人靠在欄杆上吹風，她嘴角噙的全是笑意，說了些什麼，紀時衍已經聽不清了。
導演又不禁給紀時衍發消息感歎：【紀寧演戲是真好，今天快把我們甜翻了。這劇，初冬最甜預定沒跑了。】
紀時衍退出去，剛拉下手機的通知欄，就看到某個a的推送：【紀寧卓貢首次合作火花四濺，看這劇照你動心了嗎？】
刪掉推送，他打開視頻軟件準備看場電影，映入眼簾的綜藝推薦語是：【紀寧和肖博同台互動，劇粉人生滿足。】
演員隻要有作品上映或者有合作官宣，就算不是雙方藝人同意的炒c，媒體們也會蹭熱度給兩個人造點緋聞，是博關注的正常操作，也叫宣傳期c。
紀時衍不想被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影響，退出了視頻軟件，心道我刷個微博總不會再有什麼新的c新聞了吧。
結果點開微博，紀寧五分鐘前剛發送一條營業微博，文字內容是星星、星星、月亮的表情符號，配圖是和卓貢的九宮格自拍。
“……”
準備切個號，發現【紀時衍圈外隱婚妻子】也不甘示弱地追加發博了：程懿，我的緋聞男友。
…………
他正翻著紀寧仿佛無止境的花邊新聞時，事件的女主角終於到場。
紀寧一路小跑進來：“來晚了點，不好意思！還沒開始吧？”
男人抬頭：“乾什麼去了？”
紀寧被他這不太良善的語氣弄得蒙了下，這才支支吾吾地如實回答：“和肖博……的高校宣傳……”
男人把手機扔到台麵上，麵無表情地哂笑一聲。
“你緋聞男友還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