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謔,仗義,”江勝撞了撞他的肩膀,“好兄弟。”
一天下來都累了,江勝早早回房休息,紀時衍看了會電影,也進了臥室。
床頭燈還開著,他隨意抽出一本專業書看了兩眼,又不受控製地覺得胸口還有重量,就像是她的手還隨著聽診器壓在上麵一般。
房內安靜,心跳的聲音似乎依然有跡可循。
男人驀地傾身按滅燈,蓋好被子閉上眼。
不能再想了,睡覺。
……
淩晨四點,紀時衍掀開被子。
睡不著。
好像一閉上眼就能感覺到心臟要跳出喉嚨口,一下一下地接連不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止歇。
他戴上耳機,披了件外套走向客廳。
因為追劇還沒睡的江勝猛地從房內探出頭來,“你乾嘛呢?”
“……”
紀時衍喝了杯水,瞥了他一眼:“晨跑。”
“淩晨四點鐘……晨跑?”江勝覺得自己應該是幻聽了,“國家隊都不四點晨跑,您這是馬上要三十了不服老,準備出去向上天再借個五百年?”
男人麵無表情:“我要能活五百年,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送進牢裡。”
江勝往嘴巴上拉了個拉鏈,閉嘴了。
紀寧倒是渾然不知紀時衍整晚沒睡,她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來。
前一天喝了酒,早上起來臉果然有點腫。
她翻出自己消水腫的按摩儀,上了麵霜就對著鏡子開始推拉。
宋瑜就在後頭看著她。
紀寧若有所思:“你說要是讓記者拍到我這個臉,重菲又該連發十二條微博說我臉……”
“等等!”宋瑜打斷她,“讓我來。”
說來就來,宋瑜已經開始模仿各大營銷黑號的發博語氣了——
“紀寧生圖速報,臉部水腫僵硬,應該是剛從醫院出來。”
“震驚!某個當紅小花旦又回爐重造打瘦臉針了!”
“組裡今天熱議,紀寧一大早被拍到這樣的麵部狀態,在娛樂圈什麼水平?”
宋瑜恨不得一個白眼翻天上去,忍不住回懟自己的腦補:“還能有什麼水平,頂級美人、酸雞隻配問什麼水平的水平。”
紀寧不迭點頭:“你已經學到他們的精髓了,以後找不到工作就去當營銷號吧。”
“我才不要,那多損啊,折壽好不好,”宋瑜說,“做這麼多缺德事,晚上睡得著嗎。”
“他們可不覺得自己缺德。”
畢竟隻是發出個提問,再截圖論壇的黑評罷了,他們一個字都不罵,引導著網民操控風向,偶爾點讚幾個黑評翻上前排,把自己摘得特乾淨,說不定還覺得自己是娛樂圈紀檢委。
“誒對了,你桌上那個劇本……”
宋瑜沒事乾的時候就喜歡翻她的劇本看:“我怎麼看到有幾個不是偶像劇啊?”
“是啊,有兩個是正劇。”
《繪聲繪影》那段配音的出圈,給她帶來了業內小花難以接觸到的正劇資源。
畢竟偶像劇是偶像劇,沒有演員能一輩子都演偶像劇,轉型是讓演員生命期延長的必然道路,但很少有偶像派能演好正劇。
說白了就是正劇需要演技,偶像劇裡麼,長得漂亮隨便擠眉弄眼也就唬過了年輕觀眾,正劇麵對的市場更廣,沒有紮實的演技是根本不會被觀眾接受的。
所以很多花旦年紀輕輕就學起了投資,正是因為清楚自己走不了正劇青衣的路,隻能在能撈金的時候拚命而奮力地多撈一點。
“你要演正劇啦?你才二十呢,不著急吧?”
紀寧搖頭:“不著急啊,但是正劇和年齡也沒關係,我又不演男女主,找到合適自己的角色就行了呀。”
她沒有某些小花“非主角不演”“非一番不看”的執念,對她來說隻要劇本好,人物可發揮的空間大,人設出色,她都願意演。
去一線正劇裡給老戲骨演演子女什麼的也不錯,還能學到很多技巧和知識。
總不能演十年偶像劇,然後三十歲了覺得不行就突然去轉個型——那太突兀了,多半隻有演砸的命。
也要為以後多鋪鋪路才行,走一步看一步並不適合競爭激烈的娛樂圈。
而且各種有含金量的獎項,也隻是為正劇準備的,沒有大獎會青睞偶像劇。
她想要拿獎證明自己,就要從現在開始多多留意。
“不過這兩個劇本一般,”紀寧說,“應該就不接了。”
等碰到好本子再接。
邁向正劇的第一步,必須得走穩一點。
“有道理,我也覺得一般。”
宋瑜在她麵前打了個響指,“聊了這麼多,也該說到我最關心的話題了吧,聽諾諾說昨天你喝醉了,紀時衍把你接到了他家,他家裡什麼樣?好看嗎?”
“去他家了嗎,”紀寧按了按太陽穴,“我一直以為是在醫院。”
“那看來你確實喝了不少,”宋瑜又狎昵地笑,“那你們乾嘛了呢?”
“記不太清了……好像我要sy,一開始他不同意,但是最後沒能抵抗得住,就……”
宋瑜眼睛簡直開始放光:“就y了?”
她沉吟一會:“算吧。”
“什麼感覺?!”宋瑜覺得自己嗓子開始冒火了,“和紀時衍y是什麼感覺!!他技巧優越嗎?!”
“什麼感覺,”紀寧完全不知道宋瑜把話題歪到了彆的方麵,重複一遍後回答,“沒什麼感覺啊,和小時候差不多,小時候你沒玩兒過家家嗎?”
宋瑜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腦梗:“……過家家?”
“是啊,就是當醫生給病人看病。”
“優不優越?什麼優不優越,他心跳好像有一千下,這算優越嗎?”
宋瑜麵目扭曲一臉疑惑地看了她五秒,然後轉身就走。
“醉酒後和愛豆共處一室,你他媽掏出聽診器給他看病?!你有事嗎紀寧?!”
又長長歎息一聲,宋瑜怒其不爭。
“你沒救了你。”
下午還有《此間有星辰》的拍攝,紀寧沒過多和宋瑜糾結看病的事,敷了張麵膜就去片場了。
幸好她恢複能力不錯,臉趕在拍攝之前回到了正常狀態。
她一進化妝間,連化妝師都持懷疑態度:“你素顏?”
紀寧自己都怔了下,摸摸臉頰:“是啊,我也沒帶妝來過。”
“行唄,坐吧,我本來還準備多給你打點陰影,看來不用了,”化妝師也開始歎,“什麼叫天生吃這碗飯,我算是明白了。”
就跟酒不是她喝的一樣。
做完妝發之後紀寧開始等待開機,就坐在花壇邊看劇本。
看得差不多的時候聽到一陣騷動,她抬頭,看到了紀時衍。
紀監製還是真的挺敬業,有時候她感覺他比製片人還上心。
紀時衍這時候剛好朝她看過來,她彎著眼睛笑了笑,算是在打招呼示好。
少女腿上攤開的劇本被風吹動,嘩啦啦地響,經過已久的春季,好像在這一刻回返。
紀時衍因為晨跑後漸漸平複下來的心跳,又隨著草長鶯飛而重新繁茂。
好像有什麼落定的聲音從胸口傳來。
——是喜歡吧。
對她其實根本不再是普通的好感,也不是因為拍攝綜藝而產生的戀愛錯覺,此刻真實而確切的心跳騙不了人。
是喜歡。
是無論清晨與夜、晴朗與極寒,隻要看見她,就有連同心跳傳遞向脈搏的,千千萬萬的歡喜。
她一笑,他就覺得十一月的天都要跟著融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