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是接住我了嗎?”
過了會,他歎一聲,又仿佛是在笑。
“是啊,接住你了。”
滑雪算是不能繼續了,紀時衍就帶著她去堆雪人。
堆著堆著突然從哪開始了雪球接力,紀寧被砸了兩下,她作為高階玩家自然不肯認輸,揣了一口袋雪也加入了戰爭。
最後她玩到體力全無,盤腿坐在雪地上大口呼吸,男人老媽子似的裝了杯熱水過來,遞給她。
紀寧喝了一口,問:“剛剛怎麼沒看到你?”
“我不玩這些。”
她又回憶了一下,“剛看你舉著手機,是在拍照嗎?”
他頷首。
紀寧伸手出去:“拍成什麼樣了?給我看看。”
“放那邊充電了,”男人道,“拍的很好。”
“嗤。”她也徹底放鬆下來,眨了眨蘊著水霧的眼睫,累得聲音轉輕,“我才不信。”
錄完滑雪和雪仗已經是下午了,吃完晚餐,二人沿著江散布。
沒在路邊站一會,節目組的信函就發了過來。
她打開:【最後一期的錄製已經結束,《初吻日記》第一季到此殺青,感恩所有相遇。】
老實說,紀寧確實是蒙了一下。
這儘興的一天突然被畫上個休止符,像是點明了某些讓人還心存僥幸的瞬間。
夜晚的風有點刺骨,她鼻子被吹得通紅,吸了吸鼻子,轉頭和他說:“拍完了。”
“嗯。”
男人的聲音在呼嘯的風內顯得愈發不清晰,他說,“天很冷,先回去吧。”
她點頭,倒退幾步才轉了身,手放進口袋裡,抓了抓羽絨服裡軟綿綿的絨。
好像結束得太快了,又好像還沒有結束,突如其來的告彆總是讓人很難分清一切。
走出去兩步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她接起電話的瞬間,身後的路燈忽然一盞盞地亮了。
樂聲比所有動靜更快地抵達她耳邊——
此時風再起,呼嘯而過的風聲中她轉過頭,長發被吹得四下紛飛。
他就坐在路燈下,懷裡抱著把吉他,修長手指輕掃和弦,開始沉聲唱。
男人一句句歌聲仿佛把她拉回現實和虛擬的臨界點,她往前兩步,聽到他清晰的曲調。
“這夜色太緊張時間太漫長”
這一秒他抬眼看來,驟停的吉他聲再度開始繚繞——
“我的姑娘”
“你在何方望著月亮”
男人嗓音低沉,這首歌沒有話筒,好像是給她一個人唱的。
那句“我的姑娘”極儘婉轉繾綣,仿佛囈語就在耳邊,一聲聲一句句,搔得人心口發癢,舌尖滾燙。
最後一句時,她聽到他好像改了詞。
這張臉在燈光下愈發溫柔,吉他聲流瀉而出,像轉開了就不會停下的八音盒:
“你在何方”
“在我身旁”
……
他在昏黃路燈下,有樹葉沙沙響。
江麵倒映亭台樓榭,遠處明月高懸,月華如練。
仿佛是一生隻配擁有一次的,量身定製的夢境。
那天她回酒店的時候宋瑜在洗澡,宋瑜洗完出來的時候,看到她在背劇本。
“你在乾嘛?背劇本?”宋瑜偏了偏頭,“綜藝不是拍完了嗎?”
“是啊。”紀寧說。
“你不哭嗎,”宋瑜很是驚奇,“我看女嘉賓在最後一期都會哭的,哇哇大哭,在哥哥的懷裡哭到哽咽。”
“也不至於哇哇哭吧?隻是綜藝結束,又不是生活結束了。”紀寧說,“可能因為玩的太開心,導致後麵有點忘記是最後一期了,沒有來得及醞釀情緒。”
“你少來,你哭還要醞釀情緒?你三秒眼淚就來了好嗎?”宋瑜把身體乳帶到床上,邊擦邊問她,“怎麼不悲傷,跟我分享下。”
紀寧沒有跟她分享情緒,而是把項鏈取下來,放到她跟前。
“你還記得這個牌子嗎?”
宋瑜看了兩秒就確定:“怎麼可能不記得,它化成灰我都……”
她忽然打住,看向紀寧:“紀時衍送的?”
紀寧點了點頭,恍惚道:“你說,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按照c粉的角度,紀時衍已經愛你愛到走火入魔向全世界宣誓主權了,你們倆的愛情值得載入史冊!雙擊夫婦是真的!”
紀寧看著她,知道她還有話要說。
“但是站在你朋友的角度,就沒有這麼簡單。”
宋瑜一瞬之間平靜下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你喜歡他,你們之間的感情你本來就帶著濾鏡,和c粉一樣,很難客觀。”
她聳肩:“我以前喜歡一個男生,他回頭看一眼後麵的課表我都覺得他在偷看我。”
“這條項鏈是紀時衍以本人的名義訂的嗎?送你的時候開始錄製了嗎?是就算沒有攝像機、不為了節目效果考慮也會這樣做的嗎?”
“先搞清楚這三個,才能理順你們的感情。”
紀寧鬆了鬆肩膀,得到宋瑜的回答之後才歇了口氣。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這個牌子很難讓人不多想,但她不確定紀時衍定製的時候是否也清楚這一點,萬一是他給了圖紙,底下的工作人員恰好和這個牌子有接洽,做了個植入廣告呢?
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其實這麼久了,她不是傻子,也有覺得他會不會是喜歡自己的時候——
但很快這個念頭會被自己按熄。
追星是不能這樣的,一旦基於自己的感情開始對他有了要求,有了貪念,這份感情就會變得不純粹。
他對她的意義並非喜歡二字就可以簡單概括,在很多時刻,她是靠著他當做支柱才有了堅持下去的信念,她不希望一切變得不純粹。
“與其你自己多想,不如大腦清空,”宋瑜拍拍她肩膀,“一個男人如果喜歡你,是會主動找你的。”
“穩住,咱們先靜觀其變。反正綜藝已經錄完了,脫離節目之後的他對你究竟是什麼感情,到時候就知道了。”
而另一邊,江勝和紀時衍已經坐在了吃海鮮的包間內。
江勝自己點了一堆吃的,等他的餐上來的時候,紀時衍還沒選好要吃的。
江勝以為他是選擇困難症,一個勁給他提意見,結果問aa不行,問bb被拒,方案cde也全部遭到否決。
江勝也無語了:“真難伺候啊,您到底想怎麼樣,到底喜歡什麼?”
“喜歡紀寧。”
江經紀人正在用勺子和手上的鮑魚作鬥爭,聞言手指一滑,勺子飛旋而出和碗碟碰撞出脆響,鮑魚連肉帶殼砸進湯碗裡,湯汁濺了他一臉。
江勝:“……………………”
他抹了一把臉,顫抖著嘴唇問:“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