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走向門口,正當盛千夜祈願他能打開門離開自己的時候,男人提了張椅子,在她身旁不遠處坐下。
盛千夜咳嗽了聲:“有什麼事嗎?”
什麼大事值得老板您不辭辛勞地跑來休息室加劇我的tsd?
傅修瞧了她一會,欲言又止,喉結上下滾動。
他的注視天然讓人不自在,盛千夜等得渾身發麻,斟酌了一下,決定主動出擊:“我沒有逃稅。”
傅修蹙眉:?
她又說:“也沒有做假賬。”
“……”
“更沒有做危害公司利益的事情。”
“不是,”男人掩唇咳嗽了聲,“你傷口好點了麼?”
“心裡的嗎?”她以為這人終於對自己前陣子的所作所為有了良心發現。
饒是傅修也哽了幾秒,側眸問:“你心裡有什麼傷口?”
“太多了,一時片刻說不完。”
她戳了戳自己手臂:“你問的這個?”
他點頭。
她突然反應過來:“幸好你提醒,我差點忘了上藥……”
今天拆線,醫生囑咐說回來要抹藥膏。
要上的藥既有膏狀的也有液體,盛千夜抽了根棉簽又開了兩瓶藥,有隻手還得儘量保持不能動,看起來動作有點困難。
開會時誤解了她,傅修多少也有點愧疚,路過片場的時候就順便來看她,這會更是帶點彌補意味地問:“需要幫忙麼?”
盛千夜迷茫無措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好幾秒。
門縫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她這才反應過來,招手,“安眠你進來,幫我拍張照。”
安眠拉開門走了進來:“拍什麼?”
盛千夜揚首示意:“拍我們老板給我上藥的照片,一式三份,一份貼到公司一進門的展覽板歌頌老板的溫柔善良體恤員工,一份傳給祖父母,再留一份給老板自己欣賞。”
傅修:“……”
行,算你狠。
和老板拍完善良營業照片後,盛千夜繼續投入拍攝,由於拍攝的古裝劇取景點偏遠,她幾乎處於半人間蒸發的狀態。
傅修再得到她的消息,是娛樂媒體的播報,說她今天果然又空掉一天的行程,去祭拜父母。
他也是前陣子才知道的。
她父母走得很早,初高中所有人都活在父母庇佑之下時,她已經學會獨當一麵,在上學的空餘時間做家教,用薪水和獎學金負擔生活與學費開支。
被星探挖掘時她才17歲,出乎意料地冷靜,一雙黑曜石般的眼掃過公司大廳,開始理智地談起條件,要求是盛星雨必須和自己一起簽約。
她也並不是天賦型演員,能有今天都是她一步一個腳印自己學出來的,既然她沒有天賦,那彆人練一遍她就練三遍,彆人練三遍她就練十遍,業務能力是這樣才漸漸冒了頭,一點一點爬到公司上位圈。
或許是這樣才失去了說痛的能力,因為少女時代每一次夜裡的痛和淚都是徒勞,沒有人為她擋風遮雨,要保護的是比自己更小的弟弟,隻有無堅不摧才能撐過生活的考驗。
不是沒說過痛,而是明白說了也無用,於是慢慢地,就再也不說了。
性格塑造期的思維一旦養成,成年後就難以更改。
畢竟是旗下藝人,本著祖父以人為本的理念,她祭拜完父母之後,傅修也向經紀人打探過她的消息,經紀人給的答案是不清楚。
她想一個人待著。
今晚的遊樂場晚十二點還沒歇業。
男人路過時恰巧有些餓,想起園內有一家店的小食做得不錯,便準備下車看看。
走上三樓,發現食物區都關了門,但樓梯間似乎有聲音,傅修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循著聲音往上走去。
有人坐在台階儘頭哭。
也不是哭,是小聲的抽咽,如同動物舔舐傷口時會發出的細微聲音,輕輕揪著人的心臟。
她的背脊小幅度地聳動,雙臂環著,臉埋進去,聲控燈不合時宜地亮起,又悄無聲息地熄滅。
她的影子在亮起時被照成小小的一團,委屈瘦弱地趴在她足底,思念親人大概是誰也逃不過的情緒脆弱期。
傅修禮貌地退下。
盛千夜出園的時候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正走出大門想喊輛車,左手邊勞斯萊斯突然換了雙閃,鳴笛幾聲。
車緩緩開到她跟前,傅修搖下車窗,仍是那句熟悉的:“上車。”
盛千夜在車開雙閃的時候就嚇了一跳,沒動靜的時候周遭一片黑暗,她以為附近沒有活物。現在告訴她那裡不僅有輛車,車裡還坐著她的tsd老板。
她驚魂未定地拍著胸脯:“你怎麼到這來的啊?!”
傅修看她瞳孔微擴,沒回答她的問題:“我很可怕?”
換來她瘋狂的點頭。
“我哪裡可怕?”
她更加震撼地回問:“你哪裡不可怕?”
……
最後還是上了車。
畢竟入夜,老板雖然會噴冷氣可怕了點,但起碼不會害她。
盛千夜坐在副駕駛,一開始還氣勢洶洶地讓他彆走錯路,沒過一會就因為困倦睡著,氣勢全無。
脫下盔甲的她瞬間柔軟了不少,眼眶還是紅的,頰邊有沒完全擦淨的淚痕。
等燈的時候,男人側眸瞧了她一會,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機,換前置,對著她。
這樣子其實還……蠻漂亮的。
還沒來得及按下拍攝,盛千夜悠悠轉醒,睜開眼就看到麵前有個手機,手機打開了攝像頭,屏幕裡是自己的臉。
她匪夷所思地轉頭看向拿手機的男人:“你是不是想盜取我麵部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