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越不覺得範小康在裝,八九歲才被收養的孩子如果不傻的話,總被打一定會往外跑,會吵鬨。
範小康身上的傷不是假的,他在十六歲之前一直是範家的隱形人,這也不是假的。
他忽略許天的疑惑,總結道:“剛才範小康提到了三名女性受害者,一個是做麥芽糖的,一個生過孩子,最後一個是米鳳嬌,然後還有一名男性受害者江二奎。”
胡東煩躁地抓抓頭發,接著道:“看樣子江二奎沒在羅主任家借到錢,想去隔壁偷東西,結果正看到範家兄弟殺人,然後範大州說服了江二奎,讓他為了錢替他們兄弟乾活,所以江二奎跟羅主任說他找到了工作,就是不知道這個活兒是不是幫他們處理屍體,在河裡撈屍。”
寧越道:“應該是這樣!不過小廖昨天審過張猛,他說在江邊碰到了推箱子的人,可他卻沒辨認出範大州和範小康,是張猛在撒謊,還是他看到的其實是無關緊要的路人?”
許天道:“範大州好像沒去河邊,也許他見到的是範小康,而範小康像個傻子,如果他說自己看到個傻子推著大箱子,還說這傻子可能是凶手,你們肯定會覺得他是把你們當傻子了。”
“有道理,他一開始已經交代看到一個很厲害的人,眼神很犀利,而範大州和範小康都不符合他的描述。”
寧越又去找張猛,“範小康智商有問題,但記性很好,我讓你辨認他們,你猜會不會也讓他們辨認你?”
張猛一聽,哭喪著臉:“我……警察同誌,我當時看見的確實是範小康,可他像個傻子一樣,還衝我憨笑,當時你們把我當壞人,我要是照實說了,你們肯定不信。你們一拿著照片過來,我就想反正你們已經找到人了,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免得你們發現我撒謊。”
寧越沒好氣地說:“做假供也是要判刑的,何況你的虛假信息乾擾到我們查案。張猛,你各種隱瞞,就為了掩飾你把米鳳嬌推到水裡,對嗎?”
“不是不是,真是不小心。”
“我看你是怕我們找到範小康,難道他是目擊者,看著你把人推進水裡?”
張猛眼淚掉下來,“是鳳仙逼我的,她說她絕對不會打掉孩子,她讓我跟我老婆離婚,要不就去我單位鬨事,我也是要麵子的。她還說不離婚的話,叫我給她一千塊錢,我哪兒來那麼多錢?”
他咬牙道:“就是她逼我的!誰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寧越跟他說了米鳳仙之後的遭遇,他哭得泣不成聲,“肚子剖開了?那孩子呢?警察同誌,其實我也後悔啊,不然不會回去看,麵子值幾個錢,那可是一條人命啊,不對,是兩條人命!”
“現在懺悔已經晚了,你能做到的就是再好好想想,還有什麼隱瞞。”
“沒有了,真沒了,我不小心把她推下去,見周圍沒人,心裡就生了歹念,我覺得就算有人發現,也會以為是她不小心掉河裡淹死了。我轉身就想跑,哪知道在樹後看到那個傻子,我更嚇傻了,
鞋子都差點跑丟。後來我不放心,又去那兒看,這不就碰到你們了嘛。”
“你說的傻子就是範小康?他當時是推著箱子還是騎著三輪拉著箱子?”
“他旁邊放著個三輪,但他沒騎,我也不知道他到那兒多久了。反正看眼神不算太傻,但笑起來我就覺得像是村口的二傻子,我就存了僥幸心理,覺得應該沒事。”
張猛這邊算是告一段落,寧越聽他說看範小康眼神不算太傻,又想起許天的疑問,於是安排道:“老胡,你利用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帶人再去審範大州,我帶著範小康去醫院,小許,你手頭的工作要是不急的話,跟我去一趟吧。”
許天剛收拾好東西要回法醫處,見他邀請馬上道:“好啊。”
她確實很想確定一下範小康的智力程度,正好智力檢測也屬於法醫取證範疇。
市人民醫院在東城區,這邊還沒納入城建中,沒施工的嘈雜,旁邊還靠著一片小樹林,空氣清新,鳥語花香,很適合療養。
精神科的主任姓曹,他之前跟寧越通過電話,這時跟兩人打過招呼就說:“範小康這種情況,還是得找神經內科,很多小時候變傻的孩子都是因為生病傷到了腦神經。倒是範大州,如果從小就縱火虐貓,還虐待弟弟,甚至囚禁女性,他這個屬於精神科的範疇,悖德性人格,也就是反社會人格。”
曹主任見寧越跟許天都認真聽著,就解釋道:“1835年已經有國外醫學家提出了“悖德狂”的診斷名稱。怎麼說呢,一些精神病患者是因為感知覺產生障礙,才會暴躁、喜怒無常,甚至傷人。比方說分裂性精神障礙,雙相情感障礙、妄想症。但我要說的反社會人格,感知、認知甚至推理能力方麵沒有絲毫問題,更不會出現妄想、幻覺,他們隻是在欲望、嗜好和性情上出現異常,最突出的表現就是悖德。違背道義和社會規則,而且沒有羞恥心,殺人傷人害人,都不會害怕愧疚。哪怕關進監獄也不會有悔改之心,反而會變本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