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胡蘭那麼一喊, 頓時把嚴琅冷汗都要嚇出來了,剛才媽那麼殷勤的勁兒, 肯定想說的就是這方麵的事啊,畢竟他上次回來可沒少聽她嘀咕。
什麼哪家姑娘相親成功啦又少了一個待嫁的啦,他大哥不知道在學校談沒談對象啊, 要是談了家裡就剩嚴琅一個娃沒交代出去了之類的, 也不是故意說,就是平時乾家務的時候碎碎念。
嚴琅知道那是自己老媽思考問題時的習慣, 很明顯經過這麼多天的思考, 老媽肯定會有了進一步的認知跟決定。
然而嚴胡蘭這個坑弟的姐姐已經喊了出來, 原本正在堂屋另一邊空房間收拾東西的張大梅耳朵好得很, 當即就拿著一個蛇皮袋邊翻過來拍灰邊露出個欣慰的笑, “看來咱家琅娃子長大了,都想媳婦啦!那媽今天就去跟你羅大媽回個話,咱們挑個時間跟人家見見麵, 聽說那姑娘是石橋鎮第二生產大隊的……”
嚴琅蹲不住了,故作氣憤的扭頭看老媽,“張大梅同誌, 我還隻是個孩子!”
這怪話逗得嚴胡蘭噗嗤一笑, 哎喲不行了, 每次小弟回來總是能讓她忍不住想笑。
旁邊張大梅也是一臉無語, 嚴全奎吭哧一笑, 放下筷子一抹嘴巴, “得了, 還不是你們總是說他還小還是個孩子嗎?琅琅也是跟你們學的。以後你們可不準那麼說了,多大個小夥子,愣是被你們寵成這樣。”
你才得了吧!要是你不寵,你現在來插什麼嘴幫什麼忙?張大梅瞪了嚴全奎一眼,意思表達得很精準。
嚴琅一喜,懶洋洋的朝二姐老媽一斜眼,嘚瑟的笑,“還是爸最懂我。”
這話自然是又惹來張大梅的一瞪眼,當然,被瞪的肯定是瞎插嘴的嚴全奎。
被張大梅一瞪,嚴全奎有點兒悻悻然,乾巴巴的咳了兩聲,然後跟嚴琅道,“琅子,這次在家多留幾天,上次去公社開會,說是又要分一批知青過來,到時候肯定還是要你去接,看看要是有麻煩的,就找門路給換了。”
這種事嚴琅駕輕就熟,嚴琅二話不說拍拍胸脯表示包在自己身上。
嚴全奎看著兒子那充滿自信的臉,怎麼看怎麼滿意,這麼俊這麼聰明的小兒子,老婆子也是個榆木腦殼,舍得給小兒子相啥石橋鎮二隊的姑娘,那不是耽誤兒子嗎?
嚴全奎是希望能給小兒子相看個有文化的,不說高中生,至少得要是初中生,還是那種平時也愛看書會思考的。
要不然以後娶個沒文化沒思想大字不識幾個的,不說跟小兒子有沒有共同話題,生活久了說不定琅琅的這股子靈氣都要被枕邊人絮絮叨叨說的那些家長裡短給消磨沒了。
要真是這樣,嚴全奎真要心疼死,他們老嚴家可是好不容易才出了個腦子這麼滑溜辦事還穩妥的娃子呢。
想到這裡,嚴全奎琢磨著晚上睡覺的時候跟老婆子說說,讓她彆去接外麵那些什麼村兒什麼隊的相親了,得把相親對象的條件劃拉清楚。
嚴胡蘭他們也是知道又要分知青來的事,嚴胡蘭端著碗皺眉歎氣,“田地裡這都忙完了,馬上就要入冬了,還撥知青來,這不是讓人挨餓受凍的嘛!”
沒有做工,肯定分紅的時候分不了糧食,隻能吃點村裡發的救濟糧,那點糧食哪裡能吃到明年年末的分紅?
可若是借糧,每年農村裡過啦春耕基本上家家戶戶就那麼點勉強糊口的糧食,根本就借不出來。
張大梅也是嘀咕了一聲作孽哦,“全奎,這知青點還得找時間讓大家修一修,冬天那麼冷,那麼一群孩子從城裡過來,又冷又餓又想家,可不得出事嗎?”
嚴全奎正敲著桌子訓斥嚴琅把蹲在凳子上的腳放下去,“看你吃個飯都蹲著,是來家裡討飯吃的啊?成天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早晚得長個駝背!”
聽張大梅這麼說,嚴全奎皺眉,“隻能先多借點糧了,明年開春就得去幫他們在公社申請看看,應該能申請到糧食,畢竟這分下來的時間是上麵安排的,總不能眼看著人家餓一年吧。”
“其他的我們也幫不上忙,一會兒我去跟老知青們做做思想工作,讓他們到時候多關心關心剛來的知青。”
嚴琅他們村叫西然村,劃分為白鷺鎮公社下麵的六生產大隊十一生產小隊,雖然嚴全奎就是個生產小隊的隊長,可也因此多了許多門路,日子過得比其他普通社員好多了。
再加上嚴家根正苗紅,又出了個農業大學的大學生,家裡另外兩個娃也是高中生初中生,今年大隊長競選,嚴全奎很可能被公社領導升上去換個生產大隊的隊長當當,那可就要開始正兒八經的領國家的工資補貼了。
吃了早飯,嚴全奎跟張大梅嚴胡蘭他們都去上工了,收完了紅薯還要翻地,在入冬的時候都要把空出來的地給翻好,地底下的老母蟲那些都給翻出來掐死帶回家喂雞,看不見的蟲卵也會被帶出來,這樣經過一個冬天,就能凍死很多蟲子,讓明年的莊稼長得更好。
除此之外還要挖耕地邊的溝渠,蜀地多雨,耕地邊的溝渠是必須要整好的。
西然村邊上經過的小河也要挖淤泥,挖出來的淤泥就跟沼氣池裡掏出來的綠化肥一起倒去地裡,翻地的時候就把這些肥壓到了泥土下,這就是養肥了。
雖然抵不住一年裡從來不空閒的耕作為土地帶來的壓力,卻也勉強能讓地緩一緩,明年繼續耕作的時候土壤才有肥力供應農作物的需求。
總之種地這行當,真沒有空閒的時候,隻是沒有春耕開始到秋收結束那期間到忙碌,社員們上工的時候嚴全奎也不會壓得太狠。
嚴全奎他們出門,嚴琅也晃晃悠悠的揣著褲兜出門溜達去了,村裡人看見了也不說啥,就是笑一笑調侃嚴琅兩句,不外乎就是“琅娃子回來啦?”“這次去哪裡混了幾天啊?”之類的話,不痛不癢。
嚴琅嬉皮笑臉的問了好,也不答話,反而問他們家某某娃子在不在家自己無聊想去找他們玩兒。
這個話一出,調侃的人基本上就會加快步伐忙著上工去了,堅決裝傻不希望讓嚴琅盯上自家的娃娃。
開玩笑哦,人家嚴琅那是隊長一家要寵著養著,要是自家的娃娃被他帶壞了,家裡可就少了一個勞動力了,那得少賺多少公分少分多少糧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