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思甜想到知青點裡的老知青們那一個個麵色黑黃手心粗糙跟農民沒什麼兩樣的模樣,心裡一陣陣害怕,她不想幾年後自己也變成那樣。
要知道在城裡的時候她的皮膚長相隻能算中等,可到了這裡卻愣是被襯托成了中等偏上,很多年輕的男同誌看見她笑著說話的時候都會看愣眼……
嚴琅走了,張大梅也是往回剝葉子的時候半路上碰見獨自一人的容倩時才知道的,雖然不知道兩人是怎麼分開的,不過看小兒子離開得那麼快,又看容倩臉色不是很好,張大梅想一想也知道肯定是兒子惹容倩生氣了。
那個臭小子,一點也不省心,跟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再這麼繼續氣人家小姑娘幾回,說不得人家就不願意搭理他了。
張大梅歎了口氣,喊了容倩一聲,“容知青,是不是嚴琅那小子又惹你生氣了?”
容倩沒提防張大梅突然說這個話,嚇了一跳,哪裡還顧得上心裡難受,有點慌亂的抬眼看著張大梅,怕對方看出點什麼來,“沒,沒有啊,我……”
可對上張大梅那雙滿是親切包容的眼睛,容倩說不出騙人的話來,隻能噤聲。
張大梅已經開始替兒子跟人家道歉了,“琅琅那小子,被家裡人給寵壞了,從小到大也沒特意對哪個姑娘上心過,以前上學的時候女同學給他寫信他都嫌棄看信麻煩,直接把信親手送回去,還問人家到底想說什麼,直接跟他說就得了。就是個腦子沒開竅的,可他心是好的,容知青,你也彆怕說出來,他惹你不高興了你就直接跟他說,他會改的。”
這個話說得容倩捂在大口罩下麵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雖然女同學送信還給人家還回去什麼的,聽起來讓人心底莫名高興,可嚴琅母親這個話是什麼意思?
容倩小心翼翼沒什麼說服力的否認了一句,“我跟嚴琅同誌就是說了幾句話,不至於生他的氣。”
想了想,容倩怕張大梅回去又要說嚴琅,咬著唇角猶豫了一下,還是攤開了解釋道,“張伯母,上次嚴琅已經跟我道過歉了,我也已經原諒他了,其實以後你們不用讓他那麼麻煩的來給我送東西,晚上那麼冷,凍感冒就糟了,你們全家的這份心意我已經明白了,實在不用這麼麻煩。”
容倩說得心情複雜無比,原本這陣子她就十分糾結,一邊是忍不住一再心軟的接受了嚴琅對她的好,一邊又是暗自唾棄自己不夠矜持胡亂就動了心的行為。
然而今天卻知道那一切讓她心動又感動的行為不過是嚴琅迫於家裡人的吩咐才做出來的,心裡陣陣發涼,又有種自作多情的難堪。
張大梅聽出了點苗頭,忍不住笑問,“剛才他跟你說,他這幾天給你送東西都是我們家裡人吩咐的?”
容倩撇開臉試圖掩藏自己的情緒,點點頭。
卻聽張大梅哈哈笑出聲,嘴上親昵的罵了幾句,然後跟她說到,“容倩啊,那小子是難為情,騙你呢,這陣子他都是偷偷摸摸給你送東西的,送完了估計也覺得不好意思,自己在家裡吃飯的時候都儘挑些菜吃,肉一塊也沒碰,飯也是,給你舀了多少他就少吃了多少。”
話都說到了這裡,張大梅也不裝糊塗了,把家裡三個人都知道就嚴琅以為他們不知道的事實說給了容倩聽,末了也坦言,“我們都是覺得容倩你性子好長得好,又是文化人,琅琅要是喜歡你,對你好,那是他自己的事。當然,你也彆太有壓力,要是你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也沒什麼,年輕的男女有點接觸是正常的。”
這話卻說得容倩臊得慌,要是不能接受,她乾啥要接受嚴琅對她的好啊?
可臊完了心裡卻有不受控製的湧起一股甜,原來嚴琅是真的喜歡她,而且喜歡得他家裡人都知道了。
關鍵是他家裡人的態度都很好,跟他一樣,都是很好的人。
張大梅好歹也是過來人了,看容倩露在外麵的那雙眼睛就知道容倩是個什麼想法了,剛才那雙眼睛還黯淡得很,現在卻好像點亮的煤油燈,瞅著就知道對方心情不錯。
可惜臉被口罩擋了,也看不真切。
容倩抬眸就對上張大梅滿是笑意的眼,頓時不好意思的垂了眼,扭頭開始剝甘蔗葉,卻因為心情好,動作都比剛才輕快了不少。
原本張大梅剝葉子是人站在兩行甘蔗中間,然後一左一右一次性剝兩行的,容倩也有樣學樣。
現在張大梅乾脆就擠了過去,跟容倩一起一人剝一行,也方便一起說個話。
張大梅也不掩飾,就說些嚴琅小時候的事,或是長大後人家小姑娘來家裡找他,他直接嫌人家吵,躲在家裡假裝沒人那種不解風情的混賬事。
果然容倩聽得很是入神,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過,那乾活麻利毫不拖遝的模樣,讓張大梅看得越發滿意。
城裡來的女知青,雖然身體弱一點,但隻要放開了肯去乾,乾得好不好還是其次的,主要是態度好,對農村人不鄙視,對農村生活不反感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