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昀已經走進陽台,正要把這兩天換下的衣服扔進洗衣機,家那麼點兒大,可以聽得見他的聲音,就回答著,“四個八四個九。”
說完,她隨即把頭探進屋中,想問他有沒有衣服要洗的,話到嘴巴,她自己一頓,改口問道,“今晚留下嗎?”
程繼文的電腦在,行李在,車也在樓下,答案是肯定的。
到了晚上十一點,周正昀趴在床上複習英文。語言這個東西從前記得再牢,長期不用,也要忘光光的,因此她會定期複習,這個期是定在她心情好的時候,今晚她的心情就很好。所以程繼文洗完澡,走上臥室來,隻見她戴著一副眼鏡專心致誌地學習。
對於程繼文的身高來說,二樓的天花板壓得太低,他差點以為自己要撞到頭地縮了一下,但是床上的人毫無察覺,她的心和眼睛都撲在手機裡的英文文章上,讓他忽然很想找找存在感地出聲,“近視幾度?”
周正昀眼也不抬地回答,“三百多。”
程繼文聳聳肩,決定不再打擾她,將自己手機接上電源,打量她的床頭櫃,但是除了擺件和幾本書,沒有值得探究的東西了。就像她的人一樣,很乾淨。程繼文從前以為聰明伶俐的人更能吸引到他,甚而覺得乾淨,等於無趣,等於難以溝通。直到認識她,徹底顛覆他的自以為。
過了幾分鐘,周正昀感覺肩膀很酸,摘了眼鏡坐起來伸展胳膊,扭頭見程繼文坐在床頭看著手機,隨即挪到他的身旁,歎說,“明天又要上班了。”
程繼文自然地將她摟到身前,“我發現……”
周正昀抬頭看著他,“嗯?”
他想著說,“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想上班了。”
周正昀稍稍一愣,不由得記起池婧說自己在戀愛的時候,就喜歡粘著對方,可是擔心對方會嫌她纏人、嫌她煩。那時,周正昀也覺得如果表現的灑脫一點,更能抓住對方的心。
此刻,周正昀忽然覺得不對,被自己喜歡的人粘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因為對方是把心掛在她身上了。假如有一天她開始嫌重、嫌煩,一定是不再喜歡了。
想起池婧,她恍然想起池婧明天要到外地出差,馬上從微信上問池婧行李收拾好沒有,仍是瞞著自己已經脫單的事實,很不著痕跡地預約了池婧一頓飯,想給她一個驚喜。
程繼文嘴上說著跟她在一起就不想上班,一上班忙得不見人影,也就是下午在她眼前出現過一次,像個T台的模特一樣行走如風,一閃而過。
臨近下班時間,周圍同事們紛紛整理自己的耳機、筆記本和需要帶回家的文件,在這樣的氛圍下,周正昀發了一條微信出去:你要下班了嗎?
程繼文幾乎是秒回:等我十分鐘。
過了兩秒,他又發來:二十分鐘。
再過一分鐘,他發來:你先走,路上小心,到家給我消息。
周正昀想了想,放下手機轉向筆記本繼續替同事校閱。所幸她家裡的床是雙人床,雖然昨晚程繼文還是把她當成抱枕,但沒有被他擠到床邊,睡眠質量還行,眼下不會太疲倦。一直到前麵玻璃會議室的燈滅了,一批同事基本走乾淨了,連孔雀也提溜著自己被掏空的軀殼正要下班,瞥見周正昀坐在筆記本前,嚇一跳說,“你怎麼還沒走?”
周正昀麵不改色地回答,“家裡網不好。”
“哦,拜拜!”
周正昀也笑著朝他揮揮手。
隨即程繼文從辦公室裡出來,見到了她,也有些驚訝,“怎麼沒走?”
已經不見孔雀的身影,周正昀起身合上筆記本,輕聲說著,“等你啊。”
程繼文拿起她喝了一半的礦泉水,不介意地仰頭飲儘,然後問她,“回家吃餛飩嗎?”
然而回答程繼文的,卻是孔雀的聲音,“餛飩?”
周正昀和程繼文一起望向聲音源頭,確實是不知何種原因折返回來的孔雀,他困頓著一雙眼睛,說,“我沒聽錯吧?我也想吃。”
程繼文無情地應道,“沒你的事兒。”
“大家都是好員工,你要一視同仁,不然你光請小昀吃餛飩,我就要懷疑文哥你有點彆的心思了。”孔雀困是困著,也振振有詞。
程繼文看著他的眼神,跟看傻子是一樣的。
周正昀忍不住笑起來,“那就一起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