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周正昀天生對酒精有一定的抵抗力,也不是全然如同機器人一樣清醒,所以程繼文肯定的語氣,也讓此刻腦子迷迷糊糊的她著了道。
一直到走出電梯,她的白色短皮靴後跟擊著原本安靜通暢的過道,跟隨程繼文走到一扇防盜門前,門的周圍乾乾淨淨,連副喜慶的對聯都沒有。
睡醒不久的程繼文好像是找回些意識,懂得開門,懂得側身請她先進。
但是,周正昀站在門前不動,如夢初醒地問著他,“你家?”
程繼文點點頭,並不覺得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周正昀一聲不吭地走進他的家門,放下那些個購物袋。程繼文仍然懂得打開鞋櫃為她拿出一雙新的拖鞋,隨後他迅即將自己安置進沙發上,仰頭枕著沙發背,閉目凝神。
周正昀沒有心情環視打量他的家,粗略一眼隻覺得整潔而寬敞,而後她的目光全部都投向沙發上的人。
程繼文明顯酒意未醒,剛剛領著她進家門似是回光返照,又是本能地發揮著待客之道,卻不懂此時她真正的需要。周正昀不由得一陣煩悶,坐在沙發扶手上,儘力耐著性子問他,“你家有卸妝的東西嗎?”
她無法忍受帶妝過夜,與之相比,其他的問題都不要緊了。
程繼文腦子正暈乎著,她的聲音又聽不出異樣的情緒,他還想一下,才說,“……好像沒有。”
周正昀有些生氣,喝完酒的人已經很疲憊,隻想回到家好好卸妝洗澡,舒舒服服地上/床睡覺,卻莫名其妙讓他拐到陌生的家裡,當下,她隻能想到先為自己的手機充上電,然後叫車回家,這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可是,看到程繼文眼巴巴地望著她,好像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又好像全然不知情,醉意仿佛使他回到年少時,甚至可能是更小的時候,但那樣的神態出現在他白皙的臉上居然很融洽,讓她想到孔雀說他像是小兔子,又想到董朔說不要跟喝醉的人一般見識。
是啊,何必跟一隻喝醉的小兔子較勁兒呢。
周正昀坐來他的身旁,伸出手去輕輕地按揉著他的額頭兩側,“頭暈嗎?”
她出聲的同時,程繼文衝著她倒下來,臉埋進她的肩頭,也抱住了她。
周正昀輕撫他的背,好言相勸著,“以後你跟彆人吃飯喝酒,不要喝得這麼醉,小心讓人拐走了。”
程繼文把頭抬起來,對她笑著,“你哄小孩啊?”
她也笑,笑完又認真地應道,“嗯。”
他皺起鼻子伸手要蹂/躪她的臉,卻不是動真格的,她隨便抵擋一下,足以將他擋開,隻是最後他又倒向她,在她的耳旁呢喃軟語,儘管叫人聽不清他說的什麼,她的心頭還是軟成一片。
等他不出聲了,周正昀才說著,“快告訴我你的手機充電器在哪裡。”
一時的氣結解開了,她腦子也靈光了,手機接上電源得以開機後,從外賣軟件上搜到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找到卸妝水和護膚品,雖然是些網絡評價一般的雞肋產品,也總比什麼都沒有好。
她將程繼文扶進臥室。在他模糊不清的指示下,周正昀還是找到他的浴巾和睡衣,全部塞進他的懷中,再把他整個人塞進浴室,然後她坐在床下的地毯上,發著呆等他的動靜,擔心他不慎滑倒,或有其他情況發生。
然而他順利地洗完澡,自覺地躺進床上。自覺到讓周正昀有些發愣,回過神來,他好像已經進入夢鄉。
周正昀輕輕地帶上臥室的門,坐回客廳的沙發上等待著外賣,此時,已經是淩晨兩點一刻,似乎是度過了最困倦的時間,她愈發清醒了。
她心懷僥幸地想著,還好剛才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還好沒有在無意間傷害到他。兩個人一起生活,大概就是這樣的,不可能事事順著她的心意,依從她的計劃進行。
第二天早上,先醒來的竟然是程繼文。他習慣性地翻身摸向床頭櫃找尋手機查看時間,遍尋不見手機,才睜開眼睛確認。
一連幾天宿在周正昀的家裡,突然見到自己家的床頭櫃,程繼文還懵了一下,轉回身來,發現身旁還躺著一個人——被子遮住了她的臉,隻露出烏黑的發頂。
程繼文將她臉上的被子輕輕往下壓了壓,彆待會兒悶得慌,隨後悄無聲息地下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