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是好多人在議論,顧夏聽著,是好多人說她年紀輕輕的,就能從閻王手裡搶人,可見是個博學多才,英年才俊什麼的。
康熙忍不住笑了,莊子上的人,著實淳樸了些。
顧夏瞪他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收獲一頓美滋滋的讚美,顧夏坐在馬車上,正準備走,馬車就被攔了。
顧夏探頭一看,是那個婦人,經常做農活的人,難免很黑,可農婦是其中的佼佼者,黑的都發亮了,這會子有些羞赧,好像有些臉紅,整體來看,就是臉上黑紅黑紅的,特彆精彩的表情。
“農家人也沒什麼貴重東西,隻自家養的老母雞還不錯,您收下,回去燜著吃,燉湯喝,都是極好的。”
說完有些局促的把雞掛在橫杆上,特彆機靈的扭頭就走。
顧夏示意侍衛收下,帶著這隻被主人用草繩拴住腳,機智的掛在馬車上的雞,幾人出城了。
婦人欣慰的看著眾人離去的身影,一拍孫子的頭:“都怪你嘴饞,以後好生讀書,也跟這公子一樣,做太醫去,省的我要死了,也沒人會救。”
貴人收下她的雞,就是收下她的心意,這麼一想,婦人更高興了。
隻是轉身回屋的功夫,忍不住睜大了雙眼。
針線框裡那些是啥!瞧著咋那麼像銅子!還是一大串!
顧夏眯著眼,靠在馬車上養神,笑吟吟的跟康熙聊天:“你說哪婦人回家,發現屋裡多出來一貫錢,會不會懷疑人生?”
她已經打量過了,那婦人家裡,就是她看到的兩個開間,遺忘到底,特彆窮困的樣子。
本來想留銀子的,可農村人,總不如零錢好使。
康熙好笑的搖頭,輕聲詢問:“等會去十裡桃園看看,據說這時候是最好看的,我們一並去瞧瞧,整日裡都在禦花園中晃悠,想必已經看厭了。”
顧夏點頭,確實已經厭了禦花園,再怎麼好看的景致,看的多了也就那樣,絲毫提不起興趣了。
而她也不好說換風格什麼的,弄到皇家的東西,注定是昂貴的,珍不珍貴倒是兩說。
下來要上百萬兩的銀子,也太奢侈了些,最後也隻有這麼幾個人有資格去看,旁人又看不到。
除非把禦花園當成風景區,賣票可進,那說不定沒多久就回本了,可惜這時候講究皇權不容踐踏,要保持神秘性和高貴性。
十裡桃林在玉泉山腳下,離這裡倒是不太遠,兩人到的時候,人已經不多了,倒是正好。
徐徐的暖風吹著,挾裹著桃花的香味,特彆好聞,依稀還有暗香浮動,在鼻翼間縈繞。
熙熙攘攘的粉色將視線填滿,一眼望去,儘是盛開的桃花。
“這不止十畝?瞧著七八十畝地差不多了。”她種了二十畝的麥田了,雖然壟有些長,大體多寬多長,她心裡還是有點譜的。
康熙點頭:“是,八十畝地,一是踏春郊遊之地,二是收夏桃,再一個這裡是山地,種不了什麼田,不如種這些來錢快。”
“你的?”
要不然康熙怎麼會那麼了解。
“嗯。”淡然的嗯了一聲,康熙抬眸遠眺,半晌才淡淡的說道:“朕也是沒法子的事,戰事吃錢,朕的國庫不夠用了。”
所以這些是賣給權貴的?
衝著康熙豎了豎大拇指,好樣的,想不到你挺會薅羊毛的。
“好在如今快過去了。”顧夏摸了摸下巴,笑道:“將杜仲膠拉薄一點,貼在青蘋果上頭,什麼福祿壽喜、步步高升、吉星高照這樣的吉祥話,都寫上去,到時候就能獲得上頭有字的紅蘋果了。”
顧夏想到後世的營銷手段,高興的說道。
她隻是說著玩,康熙卻眼眸幽深,半晌才道:“你說的是,祥瑞也是可以自己製造的。”
顧夏:?
我是誰我在哪我說了什麼?
兩人在花海中漫步,粉色的花海特彆浪漫,風一吹,紛紛揚揚的桃花瓣便隨之落下,在人的發上、肩上流連不斷。
顧夏抬起纖白的玉手,接住一瓣輕紅,半晌才若有所思道:“桃花茶美容養顏,左右這些枝椏也是要修剪的,遣人來把花朵打掐一些,留下的結成果子才會又大又甜。”
康熙瞅了瞅她,覺得今天的三觀被顛覆了。
“這你也懂?”
顧夏的桃花眼睜得溜圓,不可思議道:“你連這個都不懂?”
康熙摸了摸鼻子,清清嗓子,這才不自在的回:“誰說的,朕當然懂得。”
他說的認真,她也就信了,畢竟康熙是出了名的好學,又是個博學多才的,懂得這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那明兒就讓人來,過的久了,這花全部盛開,就不能用了。”顧夏在園中漫步,仔細的打量著。
這桃花茶取得是花苞之上,盛開之下的花朵,烘培而成,這樣能保留桃花的特色,衝泡的時候,栩栩如生,像是一朵有一朵鮮豔的花朵在杯中盛開,又好看又好喝,功效也好。
康熙看了自己的桃花園一眼,戀戀不舍道:“隨你了。”
明明是出來遊玩,皇貴妃卻時時都能發現商機,可見她是把朕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康熙美滋滋的想。
顧夏扭頭看了他一眼,覺得他笑的有些得瑟,以為他是覺得自己種了這麼大一片桃花林,覺得高興呢。
想到他之前想要建園林的舉動,顧夏湊到他跟前,仔細的打量半晌,這才溫聲道:“如今我們的家底薄,經不起一點折騰,您且忍忍。”
總有戰事平定,富有的那一天。
康熙瞪她一眼,捏了捏她腰間的小軟肉,瞬間不氣了。
她說的對,他也確實動過享受一下的念頭,確實有些不應該。
兩人在桃花林中轉了一圈,便坐進亭子裡,梁九功知機的奉上茶盞,顧夏接到手裡就覺得手感不對,打開一看,空空如也。
所以交給她的意義何在?
梁九功尷尬的笑了笑,他也就是一時犯懶,想要就近放到桌子上罷了,誰知道皇貴妃就接過去了。
顧夏一瞧,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端坐著等梁大總管燒水烹茶,等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聊,顧夏便托著腮,上下打量著康熙,半晌才調笑道:“人麵桃花相映紅,萬歲爺的膚色,比之粉桃更加嬌嫩幾分,著實令人憐惜。”
口花花了一句,顧夏還用細白的指尖挑起康熙的下頜,衝他拋了個媚眼。
康熙眯著眼望她,總覺得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
“挺會調戲人的啊?”不急不徐的斜睨她一眼,康熙冷笑。
顧夏:……
完了,翻車了。
學著胤熙做錯事那無辜的樣子,顧夏眨巴眨巴眼,試圖用長長的睫毛來詮釋自己的無辜。
“哼。”
康熙抖了抖通紅的耳尖,有些慶幸的想,他總算是逃過去了。
誰知道耳朵上就搭上一個軟軟的手指,抬眸一看,皇貴妃捏著他的耳朵,含笑望著他。
康熙:……
惱羞成怒的瞪她一眼,便望著起伏的山巒,一副賞景特彆認真的樣子。
“光禿禿的山脈這麼好看?”
顧夏疑惑的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看,疑惑的問道。
“嗯,好看。”康熙順口回了,他看得不是山,是江山。
“爺、夫人,請用茶。”梁九功獻上茶盞,打破了兩人之間曖昧的氛圍。
顧夏接過,有些意外的抬眸:“梁總管手藝不錯啊?”
茶湯衝泡的恰到好處,滋味特彆的甘美。
梁九功矜持的笑了笑,謙虛道:“還稱,比不得皇上萬分之一。”
顧夏又瞅了瞅他,都混到這個位置上了,還得時時刻刻的拍康熙馬屁,那可真是敬業的緊。
敬業福應該發他一張。
飲過茶湯之後,兩人又靜坐一會兒,欣賞了壯美的夕陽,在那悠悠餘韻中,往京城趕去。
最後一站是酒館,她還親自用自己的眼睛看看幾百年前,京城的酒館是什麼樣子呢。
馬車吱吱呀呀的行走著,特彆緩慢,不過好在不怎麼墩人,減震不錯,舒適度就會提升一些,這就要感激杜仲膠的存在了,比想象中還要好使。
雖然說還有很多缺點,卻也不停的在改良,使用感越來越好。
康熙在裡頭投入的錢也越來越多,當然,收效也是巨大的,總是很快就能收回成本。
這個時候,特彆的有生活氣息,許多婦人包著布頭巾,挎著菜籃行走在街道上,從莊子進了城,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特彆的不一樣。
顧夏看的感慨良多,幸好她穿越到貴族家庭,她若是穿成村女,連吃喝都成問題,說不定還會被嫁給亂七八糟的人,想想就覺得窒息。
跑你又能往哪裡跑,沒有路引,連鎮子都出不去。
而且一個小美女在外頭獨自走動,那就跟一隻無主的大肥羊在悠閒的吃草一樣,分分鐘就被人拐走了。
多的是沒有老婆的單身漢,把你往屋裡用鐵鏈子一鎖,再大的能耐也施展不出來了。
就算最後得了各種好處,有了金手指,可是已經被狗咬過,誰能真的一點不往心裡去,不說一輩子毀了,那也是毀了小半輩子,一個不小心就走不出來了。
想想這些,顧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乖巧的往康熙懷裡一靠。
大豬蹄子被這麼一對比,瞬間變成了香餑餑,打著燈籠就找不到那種。
外城住的大都是漢人,顧夏瞧著,心裡也更親切些,隻是外城相對來說,到底窮困些,不如內城的人穿的好。
外城以細棉居多,也有穿綾羅綢緞的,進了內城就反過來了。
無端的,顧夏想起了那句話,在紫禁城的地界上,一轉頭下來,能砸死好幾個皇親貴戚。
這麼一想,那還真是,現在已經多的不得了,經過康熙幾十個兒子的熏陶,那更是多的不得了。
“就是這裡了,來,小心。”康熙先撩開簾子下了馬車,轉身就來扶顧夏。
“嗯。”
顧夏下馬車的時候,抬眸打量著酒館,這家酒館三層樓,非常經典的木製建築,顧夏瞧著,違製的地方不少,不由得挑眉問道:“又是你的?”
康熙但笑不語,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他這幾年忙,也不是白忙活的。
浪漫的淺綠色紗帳迎風飛舞,給酒館添了幾分朦朧的美,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能清楚的觀察到下頭的行人,果然不錯。
“你瞧瞧,想吃些什麼?”
康熙指了指窗邊的風鈴,原來是把木牌做出各種各樣的,掛在那裡當風鈴,乍一看,還挺漂亮的。
“那是一個眼鏡店嗎?”顧夏指了指對麵,牌匾上畫著眼鏡,特彆的簡單粗暴。
康熙點頭,“是,這是隆禧開的。”
隆禧,是康熙的弟弟,封了純親王,如今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年,聽說身體不大好。
人都是經不起念叨的,康熙話音剛落的功夫,就看到一個清俊的少年打馬而來。
少年人身體不大好,麵色略有些蒼白病態,人也瘦弱的緊。
“上來。”康熙衝著少年揚聲喊到。
少年都快要走過去了,聽到熟悉的聲音便抬起頭,望著三樓的方向。
那一瞬間,顧夏看清了他的麵容。
隆禧和康熙長得有點像,要更女氣、陰柔一些,臉龐秀致的像個女孩。
衝著兩人點點頭,隆禧將白馬交給身後的侍從,便被門簷擋住了身影。
“噔噔噔。”
聽到腳步聲之後,康熙示意梁九功去開門,顧夏好奇的望著門口,看到隆禧的一瞬間不由得有些怔忡。
這小子真帥。
有一種頹帥頹帥的感覺,眼底的一點陰鬱,更是引得人想要更深入的探究。
“爺,嫂子。”隆禧客氣的行禮以後,康熙就拉著他坐在一邊,輕聲道:“身子可好多了?現在天兒還冷著,可仔細些才是。”
見康熙這般殷殷勸導,隆禧露出一抹笑意,瞬間衝散了那若有若無的陰鬱感。
“一直都這樣,什麼好不好,趕早出來瞧瞧這大好河山,省的一不小心就沒機會了。”
隆禧輕咳了咳,不緊不慢的說道。
顧夏一直看著他,見兩人說個差不多了,才插話道:“不若讓我瞧瞧,看能不能幫你調理一下。”
隆禧客氣的推辭:“不必了,胎裡帶的老毛病,吃了不知多少苦藥汁子都不中用。”
康熙本來想說,讓皇貴妃彆胡鬨,可想到剛才救孩子的法子挺好,話在嘴裡拐個彎就變了。
“那便瞧瞧,好歹是一線希望,皇貴妃也是原禦醫的高徒呢。”
顧夏:……
她隻掛了個名,一節課還沒聽過,就成高徒了,康熙也是說起瞎話眼都不眨。
隆禧清泉般的視線移過來,顧夏頓時點了點頭,大言不慚道:“出師了,放心。”
出的是柏太醫的師,好像也沒什麼太大不同。
隆禧將信將疑的伸出手,把袖子往上麵擼了擼,露出細白的一節手腕。
顧夏搭了半晌,發現還真是胎裡帶來的虛弱,這個很難調,放到後世,如果生下來弱,在保溫箱放一段時間就好了。
這個時候,就全靠命,靠天意了。
“過幾日送藥丸子給你,你吃著試試,若是有效,我再調方子,若是不成,那就再說。”
顧夏心裡其實有點篤定的,做成藥丸子,就可以揉進去一點綠液了,這時候的綠液,對旁人有用,這麼一點胎裡弱,還是不成問題的。
胎裡弱難活長久,最重要的原因是抵抗力差,容易生病,病了難好,動不動就敢高燒四十攝氏度給你看。
放到這時候,經常生病,自然玄乎。
隆禧點了點頭,皇貴妃要給他藥丸子,就是蟲丸他也得吃下去,沒有拒絕的餘地。
康熙連看了顧夏好幾眼,這第一次就診,就這麼有把握?
這可是多少禦醫都解決不了的問題!